所有問題都不是問題,在變成文盲面前。
在醫院的時候姒白茶頂多就是頭暈嘔吐,後遺症罷了,不過也沒什麼需要展示文化水平的地方,所以也沒發現。
直到現在,這個問題才暴露出來。
宋奇英拿來了筆,讓姒白茶寫字,就她的賬号卡名字,姒白茶讀倒是讀的懂,她握着筆,一下筆,宋奇英就發現問題了。
她最後寫出來的字沒問題,但是筆畫順序完全不對,就像是在畫畫一樣,她知道“葦葉生花”這四個字長什麼樣子,于是便用筆在紙上把這四個字展示出來,但她不知道筆畫順序,她沒有了筆畫順序的概念,隻好把這四個字“畫”下來。
宋奇英看着依稀還能從橫豎裡看出一點清秀小楷痕迹,但拼湊成整體卻連一二年級小孩都不如的字體,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都是因為他。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個晚上,原本因為奮力奔跑而劇烈跳動的心髒随着一聲悶響陷入凝滞的狀态,姒白茶突然撲上來的時候他甚至沒有反應過來,當他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的時候,姒白茶的聲音逐漸變得微弱,“别管我,快走……”
如果不是因為他絆那一下,姒白茶不可能專門再回來替他擋一下,以至于現在要面臨這樣一種,徹徹底底的失憶,連寒窗苦讀十年的知識都盡數遺忘的程度。
手突然被握住,柔軟的觸感讓他回過神,姒白茶正轉頭看着他,一雙眼睛黑白分明,清澈明亮,“我想回複他們,你能幫我打字嗎?”
說完,她又有些苦惱地思考了一下,補充道:“短時間,不是,暫時……”
她有些糾結用詞,猶豫了很久,宋奇英等着她說完,才拿過鍵盤,“沒問題,茶茶你想跟他們說什麼?”
姒白茶看着屏幕上每個人發過來的那一列關切的話語,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我失憶了,……果咩那塞。”
“……什麼?”宋奇英懷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姒白茶最後說了啥,聽着倒是耳熟,但那是漢語能做到的發音嗎?
姒白茶反而有點茫然,“果咩那塞呀?我……說錯了什麼嗎?”
宋奇英沉思片刻,打開百度搜索了一下這是什麼。
——果咩那塞是對不起的意思,它是日語的中文讀法。
哦對了,姒白茶失憶前偶爾會看看日劇和番,搞不好是從那裡學了兩句日語吧。
宋奇英一邊告訴自己茶茶說不定是突然想起了什麼才會這麼說,一邊又難以抑制地想起了還在醫院的時候姒白茶有幾次一本正經地對他說英語的時候,那時候宋奇英隻是覺得奇怪,倒也沒懷疑什麼,直到現在。
他搭在鍵盤上的手抖了一下,也沒多說什麼,隻是把這件事放在了心上,同時迅速地往對話框裡打字,一一認真回複,順便最後改成了很抱歉。
快吃午飯的時候,又是夏休期方才到來,這個時候在遊戲上的人着實不少,比如流雲,迅速地回了消息。
流雲:失憶?!!!
流雲:姐姐你不記得我是誰了嗎?!!!
每一句話後面都要跟三個感歎号,好像不這樣就沒辦法表達出他的震驚。
葦葉生花:我不是茶茶,她在我邊上坐着。
流雲:那姐姐現在可以和我語音嗎?姐姐現在在哪裡?
那邊小心地問。
宋奇英看到這一局,看向姒白茶,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準确地來說是盯着對話框。
“茶茶,你要和他說話嗎?”宋奇英問。
姒白茶遲疑片刻,搖了搖頭,“我……我不知道。”
她有點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