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上。"他将自己的棉襪扔過去,"寒從腳起。"
鹿汐把襪子團成球砸他:"老古董!"卻在下一秒被握住腳踝。沈疏白的掌心滾燙,棉襪裹住她冰涼的腳尖時,他指尖擦過她足心的薄繭。
驚雷炸響的瞬間,電燈突然熄滅。鹿汐慌亂中打翻水杯,玻璃碎裂聲裡,沈疏白将她整個護在懷中。黑暗中,他的心跳震着她的耳膜,薄荷氣息鑽進每個毛孔。
"别動。"他聲音沙啞,"有玻璃。"
鹿汐在他懷裡數到第七個心跳,聽見走廊傳來腳步聲。手電筒光柱刺破黑暗時,林夏看着相擁的兩人,雨傘上的水珠砸在地面,像心碎的聲音。
周母坐在客廳裡,手裡捏着林夏給她的照片。照片裡,沈疏白低頭看着鹿汐,目光溫柔得像是能融化冰雪。她盯着那張照片,心裡翻湧着複雜的情緒。
她知道自己的兒子從小就懂事,從不讓她操心。可自從那個叫鹿汐的女生出現後,他似乎變了。他開始放棄競賽,開始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那個女生身上,甚至連家都很少回了。
周母歎了口氣,心裡對鹿汐的偏見越來越深。她拿起電話,撥通了沈疏白的号碼。
"疏白,你最近怎麼都不回家?"她的語氣裡帶着幾分責備。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沈疏白的聲音才傳來:"媽,我最近有點忙。"
"忙什麼?忙着照顧那個鹿汐?"周母的聲音陡然提高,"你知道她哥是什麼人嗎?你怎麼能跟那種人混在一起?"
沈疏白的呼吸頓了一下,聲音冷了幾分:"媽,鹿汐和她哥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周母的聲音裡帶着怒氣,"你知不知道她哥進過少管所?你知不知道他們家......"
"媽!"沈疏白打斷了她,聲音裡帶着壓抑的怒意,"鹿汐是我同學,也是我組長。我不希望您對她有偏見。"
周母愣住了,電話那頭傳來忙音。她握着電話的手微微發抖,心裡那股不安的情緒越來越強烈。
暮色漫過操場時,沈疏白在天台找到鹿汐。少女蜷縮在鐵絲網角落,腳邊堆着七個捏扁的薄荷糖鐵盒。他彎腰撿起滾到腳邊的糖紙,發現每張背面都畫着小像——戴眼鏡的流淚考拉,握掃帚的兇巴巴熊貓,還有被畫滿紅心的物理公式。
"沈疏白。"鹿汐把臉埋進膝蓋,"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她說起十二歲那年救落水兒童,說起父親低聲下氣求校長,說起轉學考試那天發着高燒寫作文。最後舉起傷痕累累的手掌:"你看,我連玻璃渣都躲不好。"
沈疏白突然單膝跪地,掌心朝上露出陳年舊疤:"八歲那年,我撿回被父親摔碎的全家福。"他指尖撫過她新結的痂,"十四歲,我用手擋住砸向母親的酒瓶。"
暮色在他們之間流淌,鹿汐看見他鏡片後的水光,像暴雨後漲潮的海。
"鹿汐。"他聲音輕得散在風裡,"那些玻璃渣,是我這輩子撿過最珍貴的星星。"
遠處傳來晚自習鈴聲,沈疏白将染血的糖紙折成千紙鶴,輕輕放進她掌心。當第十八顆星子亮起時,他們頭頂的紫藤花突然簌簌墜落,像一場遲來的春日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