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文芮青宛若石化般怔在原地,他目光沒有轉移,一時有些不理解路桐珂。
可兩人挨得極近,瞳孔中隻有一人的倒影,輕呼的氣交織纏綿,暧昧的氛圍裹挾着兩人。
他頭一回覺得心髒跳動地如此劇烈,“撲通”“撲通”,像是一頭紮進了水中,粘膩又淋漓。
空氣靜得發慌,以至于耳邊隻剩下心跳聲。
路桐珂的眼睛閉了閉,文芮青看着他淩厲的單眼皮微顫,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後才睜開。
“是鐘表聲,”他擡起頭不再看他,“但應該不是鐘,是表。”
“相較于鐘來說,表的齒輪轉動聲會很小,幾乎微不可察,”路桐珂将原本護住文芮青腰的手垂下,“剛剛沒聽見機械聲,隻有走表的聲音。”
文芮青勉強被他這句話拉回理智,淡淡地問了句:“那我們現在走還是……”
“先找表吧,”路桐珂抽身離開。
安靜的屋内一塊表很好找。
它是一塊挂表,樣式比較像護士查房才會有的那種。但又不普通,外表的顔色已經變成銅黃,下面垂着一條長長的鍊子。
路桐珂湊近些瞧了瞧,覺得眼熟:“這表我好像見過……”
“在我外公的書房……”他口氣猶豫,像是拿不定主意,“那是好小的時候了。”
文芮青站在門口,手搭在門把手上,靜靜聽着路桐珂解釋。
“但他是律師,”路桐珂自顧自說完才擡頭看向文芮青,“等帶回去再查查吧。”
本以為這時門會被順利打開,可那人卻絲毫不為所動。
路桐珂三兩步跨過去。
“被反鎖了,”文芮青言簡意赅退到一邊,“有人發現我們的身份了。”
路桐珂跟他對視一眼,輕步走到門口邊,用氣音說話:“怎麼出去?”
“你是隊長啊,”文芮青頓時笑了,雙手抱臂倚在旁邊的牆壁上,看熱鬧不嫌事大道,“你得帶我出去。”
路桐珂被他這不要臉的精神氣笑了:“哪來的理?”
“再說了,你可是一心要我死的人。”他語氣冷淡,也學着他的模樣好閑以瑕地離門遠了些。
“好吧,”文芮青大方承認,雙手一攤,“但我起碼把你活着帶出去了。”
“這次外面至少這個數。”他用手比劃了一個五。
路桐珂比了個拇指給他,跑到窗邊去找信号打電話了。
看着那孤零零的背影文芮青有點想笑,現在請救兵還來得及?就算來得及這電話信号可不好找。
“公職人員出來手裡不拿把槍?”文芮青解開外套,從袖管順出一把槍順勢丢過去,“之前比賽多少名?”
路桐珂很自然地接過手槍上膛:“第二。”
“哦。”文芮青沒在追問,像是随口一問,也完全不在乎結果似的。
本還打算在這個前對長面前秀一下的路桐珂還在納悶那人怎麼不問了。結果下一秒文芮青就低聲輕笑道:“以為我會問你?我之前第四,你比我好。”說着還安撫性地拍了拍他的肩。
這個你比我好。好在很多地方,不僅僅是槍法和名次,還帶着他對路桐珂重振市刑偵一隊的肯定。
路桐珂擡手試着比了比,偏頭就看見文芮青從大腿外側抽出兩把匕首。那人看上去像是挺高興,還在手上轉了轉後才反捏在手上。
他轉過頭來叮囑,眼中帶着不容置疑的神情:“十二發子彈,别打偏了。打的準就在他們身上,不準就在我身上,懂了嗎?”
這語氣太過于自然熟稔,像是一下子回到七年前路桐珂剛進一隊被文芮青帶着的時候。
七年前的文芮青年紀不算大,不過做事認真謹慎,很多人用“還好文隊沒去殺人,不然這輩子都沒人知道。”來調侃。他沉穩慣了,事事親力親為。以至于第一個來一隊的小夥子他也毫無保留地照顧。
他從頭教路桐珂最簡單的破案技巧和經驗,帶他去警局裡把當時自己能認識的人認識了個遍,到每次出任務時都會重複小而細碎的知識點,幾乎傾囊相授,完全不為自己留一手。也不怕教會徒弟,餓死師傅。屬于是到時候路桐珂謀反都能猜到他下一步旗怎麼走的那種。
“懂了。”路桐珂回過神,腦中制定好方案,“待會我踹門,你先跑,然後我射擊殿後。”
“随便你,”文芮青的話像是答應了,但下一句就拐了個彎,“除非你想變成篩子的話,不然我不建議這樣。”
“他們有槍。”
說着話的功夫,他就助跑一小段,一腳踹開門鎖的地方,大喊了聲:“跑!”
頃刻間,原本堵在門口的一衆大漢發出“咚”的沉悶聲音,那是被重力壓倒在下面,肉//體與水泥地激烈撞擊發出的重重摩擦聲!
刑警的準則是非必要時刻不用槍,就算用了之後也要嚴查子彈的流通,還得寫無數的報告。
但拿出來吓唬吓唬人還是很不錯的。
不過這個不錯的情況不包括對方也有槍。
“砰!砰!砰!”
連着幾槍都打在了房間的玻璃窗上。
“嘩啦!”
玻璃散落一地。
“艹你媽!”
“媽的哪個死鬼?!”
“跑了跑了!”
……
腳步聲匆忙且雜亂,旁邊也陸陸續續跑出來幾個他們的同夥。
這架勢,像是什麼瘋狂的殺戮遊戲,而兩人是僅有的珍稀美味一樣。
“允哥說了别讓他們跑了!”
“開槍啊!開槍!”
路桐珂一個人抱着一堆物證在前面飛奔,耳旁全是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