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鑫鑫雙手捂住自己的咽喉,吞了吞口水,好痛,手上隻有汗液的黏濕,沒有血色,沒有。錢鑫鑫大口喘着粗氣,還是無法控制自己不去想躺在血泊裡的爸爸。
“媽媽,我夢到爸爸了,他睡着了,我叫他,他起不來。”錢鑫鑫說完了,咽喉就不痛了,很奇怪。錢女士沒說話,夜色給她留下了屏風,讓她掩去眼淚,她轉過頭抹了抹臉,将錢鑫鑫攬入懷中,嘴裡哼着兒時那首曲子,還是這樣五音不全,還是那樣唔好困啊…
錢鑫鑫被錢女士哄睡了,錢女士給錢鑫鑫蓋好被子後蹑手蹑腳地給她關上房門,夏末的夜晚是有些涼意的,寒意鑽入腳掌,怎麼這麼冷呢?錢女士赤腳走到衣櫃前,她把一個箱子拉了出來,未落鎖的箱子一下便打開了,她捧起信封,灰塵為歲月做歌,連信紙也有時間的味道。
那時候墨藍色的水筆剛興起,她趕時髦很愛用,而他慣愛用鋼筆,每次他的墨水滲出,她都要和他争論一番,還是墨藍色水筆好用,這個老古董,老古董,老古董,怎麼就抛下我們了。
“錢蘭瓊收,今天我看到了一枝花,我不知道叫什麼名字,隻是覺得很适合你,明天可以和你分享這枝花嗎?你最默契的筆友:吳度。”淚痕洇濕了墨色,她就說了鋼筆不好用,她都要看不清老古董寫的字了。
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面,他捧着一盆蘭花站在公園門口。錢蘭瓊被他逗得哈哈大笑,他的臉很紅,汗也直流,結結巴巴地和她打招呼。錢蘭瓊要他放下那一盆蘭花,握起了他的一隻手,手上有老繭,刮得她很癢,隻不過她沒放開,從那天一直都沒放開。
錢蘭瓊懷着錢鑫鑫的時候就和他說,孩子要和自己姓,自己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寶貝,當然要跟自己姓。那時的他,沒有一絲猶豫,還和她一起取名字。
日子被推着過,她很想時間就停在那年。她就像是一種被圈養的寵物放歸山林了,她把頭摔得破了,把腳扭傷了,差點把孩子毀了,她想過放棄,但是她聽到了,她的女兒在叫她—“錢女士!”
這一夜,錢蘭瓊很想看看這老古董,但他太吝啬了,估計是在生她叫老古董這個昵稱的氣,算了,我可是錢女士,不稀罕你這個老古董。
一夜無夢,錢鑫鑫翻身下床,知道被薄荷牙膏辣醒,她才反應過來,昨天的夢。她覺得很真實,真實到痛意都難以複制,她真的以為血肉被割破了。那爸爸呢?
一路上錢鑫鑫都在想這個事,直到回到座位後,她的反常讓孫婷注意到了,孫婷戳了戳錢鑫鑫的臉頰,施展掌上廚藝,将錢鑫鑫面團揉圓搓扁。一番折騰倒是把浸在血泊裡的錢鑫鑫拽了出來。
錢鑫鑫看到眼前的孫婷,眼睛睜得渾圓。她不是聽不懂那個鳥語嗎?但是面前這位少女可是深谙數百種語言,其實是因為此人極愛刷劇,世界遍地的都看,可謂縱覽世界啊,問她準沒錯,你要問錢鑫鑫還記不記得那兩句鳥語,她錢鑫鑫這記憶力可不是說笑的。過耳不忘還是可以的。
思及此處,錢鑫鑫薅住孫婷的胳膊,開始撒嬌大典教學,孫婷感覺被喂了口蒼蠅,直言讓錢鑫鑫隻要正常點,讓她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錢鑫鑫看到目的達成那自然是暴露原形啦,倒是讓孫婷送了口氣。
錢鑫鑫學着昨天聽到的兩句鳥語,照葫蘆畫瓢地燙嘴滾了出來,看着孫婷緊皺的眉頭,錢鑫鑫都要懷疑自己的記憶了,正想說要不再說幾次,萬一就聽得懂呢?鳥語一出口,就被孫婷捂住了嘴巴。
錢鑫鑫還在奇怪她幹嘛呢?隻見此時的孫婷一副要站上講台放聲大叫的樣子,還沒把飛出的眼眶子撿回來,就把要一飛沖天的孫婷摁了下來。孫婷都要喘不過氣了,還在大笑。一直笑個不停,錢鑫鑫無語扶額,要是有禁言符,第一個給孫婷。
“三金,噗哈哈哈,你這一大早上的是想把我笑死,然後繼承我的作業嗎?噗哈哈哈有你這麼說英語的嗎?”這麼!?什麼!?這鳥語是英語,恕錢鑫鑫孤陋寡聞,這鳥語!是英語?!“還帶着東南亞口音,你該不會去雲南旅遊,和老外學成了吧?噗哈哈哈,還說啥這是你背叛組織的後果,你後悔了嗎?咋這麼中二啊你?”
東南亞口音,酸臭的味道,刀疤臉,難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