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第二篇的字迹雜亂,她得仔細看才能分辨内容。
“星期一,天氣雨,我的孩子出生了,我想給他取名叫樂樂,平安快樂地長大,是我對他唯一的期望,可是最後出現在戶口本上的名字,叫劉耀祖,我不喜歡,可是先生說我沒讀過什麼書,不懂起名的重要性,得聽先生的,好像一直都是這樣,什麼都得聽先生的,先生說孩子得自己照顧,不要什麼都讓保姆做,所以先生把保姆清退了,我好累啊,可是大家都說,我很幸福。”
看到這裡的錢鑫鑫的擡頭紋能擡起一座山了,好奇怪,和她現在看到的賀豔就像兩個人一樣,她翻到下一張,翻頁的瞬間,夾在中間的照片滑落,照片上的三人是賀豔和劉家父女,她看着賀豔與曉雯的肢體接觸是自然的,曉雯比現在稚嫩許多,她對身旁賀豔的親近,不似作假。她看起了第三張,也是最後一張。
“星期四,雷電交加,家裡停電了老小區的電力不穩,我們搬到了曉雯學校附近的學區房,一個老小區,和我小時候的院子好像,我很喜歡,樂樂也很喜歡,我私底下這麼叫我的孩子,曉雯每天都很辛苦,我也天天做好吃的犒勞她,她也和我說很多學校裡的事情,這種日子很快樂,我感覺到幸福了,隻是有一天,先生出差回來了,他說給小敏找到一份好工作,我很開心,先生接着說,曉雯平時很忙,讓我不要去打擾她,我說我知道了,從此我和曉雯就沒有聊閑事了,先生說,我應該很幸福。”
錢鑫鑫折好這幾張日記,複原之後,她癱坐在地上,她在想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可惡呢?她是一個壞人,是什麼讓自己掉進了這種刻闆印象的怪圈中,為什麼後媽這個角色一直給人留下惡毒的印象,為什麼自己要先入為主,她在反思,她在思考,她知道這是對女性的壓迫和圍剿,甚至女性自己也會參與其中。
錢鑫鑫知道,賀豔不是瘋婆子,她有自己的思想,她有自己的生活,她可以把曉雯照顧得很好,她可以和曉雯成為朋友,她可以做很多事情。其實錢鑫鑫自己也會思考這個問題,要是自己是賀豔,會怎麼選擇,其實她也不能義正嚴辭說自己能拒絕走捷徑,她也會動搖,她也會搖擺不定,人性本就如此複雜。
錢鑫鑫回想起曉雯,她總是什麼都不說,每次都是自己發現她的不對勁,要在逼問之下她才說出口,錢鑫鑫也問過這個問題:“你為什麼不說呢?”,那時候的曉雯笑了笑不作答,但這時的錢鑫鑫已經知道了答案,她害怕自己的心事會給别人帶來困擾和麻煩。
錢鑫鑫很生氣,她也不知是在生誰的氣,她就是很生氣,她氣賀豔的懦弱,她氣曉雯的隐忍,她更氣那個姓劉的東西,簡直不是人,畜生不如的東西。
她在一點點挖掘着這個院子裡的秘密,這看似個典型的灰姑娘與惡毒後媽的故事,被錢鑫鑫一點點揭開掩飾的遮羞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