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車怎麼能不給錢呢,即使聶莞在傷心,也不能忘記付車費,從兜裡拿出五十塊錢遞給李哥,打開車門匆匆下了車。
當她下車時立馬傻眼,這不是她工作的醫院嗎,怎麼這個出租車司機給她拉這裡來了。
聶莞站在醫院門口,愣了一瞬,滿心的焦急讓她來不及多想,轉身就往婦産科奔去。李哥在車裡看着她的背影,滿心疑惑,猶豫再三,還是掏出手機給陳景淮打了個電話。
“喂,陳老弟啊,我剛拉了你女朋友一趟,看她哭得厲害,直接給拉到醫院來了,你知道咋回事不?”李哥的聲音透着關切。
陳景淮在電話那頭明顯一怔,“你說什麼呢?她怎麼了?我這就過去,李哥,謝謝你啊!”說完,他匆匆挂斷電話,火急火燎地往醫院趕。
聶莞挂了急診,再次躺在熟悉又陌生的檢查床上,雙眼無神地盯着天花闆,雙手下意識地護住小腹,嘴裡不停地念叨着讓寶寶堅持住。醫生迅速展開檢查,眉頭越皺越緊,聶莞的心也跟着一點點沉入谷底。
“胚胎發育停滞,已經沒有胎心了……”醫生的話如同冰冷的判決書,砸得聶莞腦袋嗡嗡作響。她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醫生,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可能,醫生,您再看看,怎麼會……怎麼會這樣!”淚水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打濕了枕頭。
醫生無奈地歎了口氣,輕輕拍了拍聶莞的肩膀,“你還年輕,以後還有機會……”後面的話聶莞根本聽不進去,她隻覺得整個世界都崩塌了,所有的希望瞬間化為泡影。
失魂落魄地走出檢查室,聶莞的腳步虛浮,像個沒有靈魂的軀殼。路過的護士同事看到她,紛紛投來詫異又關切的目光,想要上前詢問,卻又被她周身散發的絕望氣息給逼退。
後來有細心的同事告訴了劉護士長,劉護士長聽聞消息,匆忙放下手頭的工作趕了過來。她在走廊盡頭一眼就瞧見了聶莞那搖搖欲墜的身影,趕忙三步并作兩步走上前,輕輕扶住聶莞的胳膊,輕聲問道:“小莞啊,你這是怎麼了?剛才聽科裡的同事說你剛從彩超室裡出來,是不是懷孕了?”
聶莞聽到熟悉的聲音,空洞的眼神裡閃過一絲恍惚,嘴唇顫抖着,卻半晌說不出一個字來,淚水止不住地簌簌滾落,打濕了護士長的手。
“孩子……沒胎心了。”說完像是找到了宣洩口一樣,越哭越兇。
劉護士長聽聞,輕輕歎息一聲,她扶着聶莞在長椅上坐下,又從兜裡掏出紙巾,遞給她,“好孩子,哭出來吧,别憋着,咱們遇到這種事是難受,可你得為自己的身體着想啊。”
聶莞靠在護士長的肩頭,放聲大哭,像是要把這些日子以來所有的恐懼、焦慮與絕望一股腦兒地宣洩出來。哭聲吸引了周圍路過的人,還有幾個科裡的同事。
過了好一會兒,聶莞的哭聲才漸漸止住,變成了斷斷續續的抽噎。劉護士長輕輕拍着她的後背,輕聲安慰道:“我知道你心裡難受,可有時候,有些事情咱們真的沒辦法……你還年輕,調養好身體,以後還會有寶寶的。”聶莞咬着嘴唇,微微點了點頭,可眼神裡依舊滿是哀傷。
這時,陳景淮一路狂奔趕到了醫院,頭發淩亂,額頭上滿是汗珠,眼神裡透着慌亂與焦急。他一眼就看到了長椅上的聶莞,快步沖過去,“莞莞,你怎麼樣?”
聶莞擡頭看着他,眼中的悲傷仿佛要溢出來,她張了張嘴,想要說話,卻又被一陣嗚咽哽住了喉嚨。
陳景淮滿眼心疼的看着她,想上前把她抱在懷裡,可又不敢,隻能站在原地幹着急。
劉護士長見狀,輕輕歎了口氣,站起身來,對陳景淮說道:“你是小莞的男朋友吧,我都聽科裡的那幾個小姑娘說了,你好好照顧她,多陪陪她,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随時跟我說。現在最重要的是要保養好身體,小莞還年輕,以後你們還會有孩子的。”
陳景淮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孩子?什麼孩子?他把眼神落在聶莞身上,難道莞莞有孩子了?
他蹲下身子,握住聶莞冰涼的手,輕聲問道:“你懷孕了怎麼不跟我說一聲呢?”雖然這不是他的孩子,那他至少可以好好的照顧她,在生活上對她多一些關心。
聶莞心如死灰,喃喃道:“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孩子沒了。”
劉護士長看着這一幕,輕輕拍了拍陳景淮的肩膀,“你們倆先緩緩,我去給小莞安排個病房,讓她好好休息一下,争取早點把手術做了。”說完,便轉身快步離去。
崔洋得知了消息,立馬放下手頭的工作,在走廊裡不斷搜尋聶莞的身影,終于在走廊盡頭找到了聶莞,她正雙眼無神地靠在長椅上,陳景淮在一旁手足無措地陪着。
崔洋的心猛地揪緊,幾步跨上前,“莞莞,你怎麼樣了?我一聽到消息就趕來了。”她的聲音帶着哭腔,手輕輕撫上聶莞的肩膀。
聶莞擡眼看向崔洋,空洞的眼神裡閃過一絲動容,嘴唇微微顫抖,“孩子胎心停了,洋洋,我沒保住他……”話未說完,淚水又止不住地滾落。
崔洋愣了一順,她從不知道莞莞懷有身孕。她一把将聶莞攬入懷中,輕輕拍着她的後背,“沒事的,莞莞,你還有我,咱們一定能挺過去的。”
陳景淮看着相擁而泣的兩人,默默站起身,低聲說:“我去給你們買點水。”說着,便快步朝電梯走去。
因為有劉護士長的安排,手術安排的很快,由婦産科主任親自給聶莞做手術。
聶莞躺在手術床上,雙眼空洞地望着天花闆,手術燈刺目的光芒讓她下意識地眯起眼睛。她的雙手無力地搭在身側,手指微微顫抖,心中滿是悲涼與絕望。耳邊是醫護人員忙碌準備手術器械的聲響,那冰冷的碰撞聲,此刻卻像重錘一般一下下敲在她的心坎上。
她想起曾經無數次幻想寶寶出生後的場景,自己會溫柔地抱着孩子,輕哼搖籃曲,看他一點點長大。可如今,這一切都化為泡影,她隻能獨自躺在這冰冷的手術台上,面對失去孩子的殘酷現實。淚水不受控制地從眼角滑落,浸濕了手術台上的枕巾。
“别害怕,現在要給你打麻藥了,放輕松。”麻醉師輕聲說道,聲音盡量溫和。
聶莞微微點頭,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哽住了。當細長的針頭刺入肌膚,她隻是微微皺眉,身體的痛感相較于此刻心中的痛,已然微不足道。
麻藥漸漸起效,聶莞的意識開始模糊,眼前的景象變得朦胧虛幻。醫生深吸一口氣,拿起手術刀,手起刀落,精準而果斷。
鮮血緩緩滲出,染紅了手術巾的一角,聶莞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像是對這場生命剝離儀式的最後抗争。器械在醫生手中熟練地穿梭,每一個動作都承載着對生命的尊重與挽救母體健康的責任。護士們不時用紗布擦拭滲血,眼神專注而緊張,不敢有絲毫懈怠。
手術室外,崔洋和陳景淮焦急地等待着。崔洋不停地在走廊裡踱步,雙手交握,眉頭緊鎖,時不時望向手術室的門,眼中滿是擔憂。陳景淮則靠在牆邊,低垂着頭,滿心自責。他懊悔自己這段時間對聶莞的疏忽,如果能多關心她一些,早點發現她懷孕的事,或許事情不會變成這樣。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每一秒都像是煎熬。終于,手術室的門緩緩推開,聶莞被推了出來,臉色慘白如紙,雙眼緊閉,虛弱得像一片随時可能凋零的花瓣。崔洋和陳景淮立刻圍上前。
“莞莞,你怎麼樣了?”崔洋握住聶莞的手,聲音帶着哭腔。聶莞沒有回應,她沉浸在深深的痛苦中,無力掙脫這片悲傷的泥沼。
陳景淮看着聶莞的模樣,眼眶泛紅,他輕聲對崔洋說:“我去叫醫生問問情況。”說完便快步走向醫生辦公室。
醫生告知他們手術很順利,但聶莞的身體和心理都遭受了重創,需要好好調養。
病房裡,陽光透過淡薄的窗簾,灑下一片慘白的光,聶莞靜靜地躺在床上,眼神呆滞地望着天花闆。
崔洋坐在床邊,緊握着她的手,試圖傳遞一些溫暖,“莞莞,你别憋着,想哭就哭出來,我在這兒陪着你。”
聶莞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我哭累了,崔洋,我感覺心裡空落落的,好像什麼都沒了。”
崔洋一下子哭出來,握住聶莞的手說道:“你别這麼說,先把身體養好最重要,以後你和陳哥還會有孩子的。”
“就算會有孩子,也不可能是這個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