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醫院後,急診室的同事們早已嚴陣以待,綠色通道一路暢通,衆人齊心協力将傷者迅速送往各個科室。
許一娜一邊疾步快走,一邊向接診的同事們簡潔明了地交接傷者情況:“小女孩心肺複蘇後有了呼吸,但體征還不穩定,需要密切監護;父親有擦傷,注意感染風險;母親和另一個孩子體溫過低,疑似低溫症,得先複溫……”
聶莞也忙前忙後,幫忙推送擔架車、傳遞醫療器具,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小吳則緊緊跟在一旁,随時準備應對突發狀況,眼睛一刻也不敢離開傷者。
待一切安置妥當,許一娜這才稍稍松了口氣,靠在牆邊休息一下。
這時,沈逸匆匆趕來,眼神關切,徑直走向許一娜:“你怎麼樣?沒受傷吧?”
許一娜搖了搖頭:“我沒事,就是外邊的氣溫低,有點冷。”
沈逸微微點頭,伸手幫她捋了捋淩亂的發絲:“那你先歇會兒,一會兒下了班去我那,我給你煮點紅糖水喝。”
許一娜的唇角上揚,露出一抹甜甜的笑意,應了一聲:“好。”
下班後,天色漸暗,街邊的路燈依次亮起,灑下昏黃的光。
前幾日的大雪被清潔工清掃至牆角,堆成了幾個大雪堆,也不知是哪位有心人,竟在雪堆上大展身手,堆出了好幾個栩栩如生的大雪人,還精心地給它們添上了俏皮的鼻子和靈動的眼睛,遠遠望去,就像幾個白色的小矮人乖乖地在牆角罰站似的。
聶莞看的正入神,一隻黃色的小貓突然竄了出來,小小的身子在雪人面前上蹿下跳,好像在和雪人玩遊戲一樣。
聶莞心底的童心瞬間被勾起,她緩緩走到牆角,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伸出一隻手,試圖觸碰小貓毛茸茸的身子,可小貓膽小怕人,“嗖”地一下跳着躲開了。
聶莞見小貓躲開,也不惱,反而笑意更濃,輕聲呢喃:“小家夥,還挺機靈。”她慢慢蹲下身子,從包裡翻出一小包早上沒吃完的餅幹,輕輕捏碎,灑在地上,嘴裡發出“啧啧啧”的聲響,試圖吸引小貓回來。
小貓躲在不遠處的灌木叢後,探出個小腦袋,圓溜溜的眼睛緊盯着地上的餅幹屑,爪子不安分地刨着地面,顯然是有些心動,想吃卻又不敢上前。
聶莞見狀,又把身子壓低了些,放緩語調:“快過來呀,嘗嘗看,可香啦。”
就在這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從身後響起:“你在這兒幹嘛呢?”
聶莞吓的身子一抖,她慌慌張張的站起身,回過頭一看,果然是陳景淮。
一瞬間,昨晚那有些沖動的吻和今早兩人對視時的慌亂,一股腦湧上心頭,她的臉頰迅速升溫,手也不自覺地攥緊衣角。
陳景淮同樣有些不自在,腳步頓了頓,才開口問道:“在這兒逗貓呢,這小貓是誰家的?”
聶莞清了清嗓子,眼神閃躲:“它啊,是隻流浪貓,附近醫院的同事們誰有空,就會來給它喂點吃的,小家夥在這兒混得還挺熟。”
陳景淮微微點頭,目光投向小貓,若有所思:“怪可憐的,冬天這麼冷,也不知道它平時都睡哪兒。”
聶莞順着話茬接道:“是啊,前幾天下雪的時候,我還瞧見它縮在醫院門口的角落裡發抖呢,大家就輪流拿些舊紙箱和毯子給它搭了個簡易窩。”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氣氛卻始終萦繞着一絲尴尬。陳景淮偷偷瞥向聶莞,見她雙頰绯紅,心裡不禁泛起漣漪,剛想開口打破僵局,小貓卻“喵嗚”一聲,竄了出來,直奔餅幹屑。
聶莞驚呼:“快看,它出來了!”
陳景淮也被吸引過去,笑着說:“這小家夥還挺會挑時機。”
聶莞蹲下身子,看着小貓狼吞虎咽的模樣,心疼道:“肯定是餓壞了。”
此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黑夜慢慢籠罩着這座城市,正值下班晚高峰時期,馬路上的車輛排起了長龍,催促的鳴笛聲此起彼伏。
陳景淮見時間差不多了,催促道:“好了,莞莞,外邊冷,我送你回家吧。”
聶莞伸手憐愛的摸了摸小貓的腦袋,随後站起身,跟着陳景淮一起走出醫院的大門。
小貓似乎舍不得他們,跟在他們身後跑了一段路,直到大門口,才停下腳步,沖着他們“喵嗚喵嗚”地叫了幾聲,像是在道别。
聶莞回頭望去,心中湧起一股暖流,輕聲說:“快回去吧,下次再來看你。”
陳景淮的出租車就停在醫院的大門口,半天沒動地方,給門口造成了一陣擁堵。旁邊的交警盡職地疏散交通,看見陳景淮走過來,嚴肅地問道:“出租車是你的嗎?”
陳景淮讪笑一聲:“不好意思,我馬上開走。”
“醫院門口不允許停車不知道嗎?”交警語氣嚴厲的說道。
陳景淮繼續點頭哈腰:“放心,下次不會了。”說完給聶莞打開副駕駛的車門。
聶莞剛要往車裡坐,這時從旁邊竄出來一個女人,問陳景淮:“師傅,師範學院去不去?”
陳景淮還要送聶莞回家呢,剛要張口拒絕,聶莞卻先一步說道:“當然去,正好順路。”說完把位置讓出來,讓女人坐進副駕駛,而她則打開後座車門,坐了進去。
即使陳景淮想阻止也不可能了,眼看着旁邊的交警眼裡要冒火了,陳景淮快速的繞到駕駛座,一溜煙的把車子開走了。
聶莞安靜的坐在後座,靜靜的看着城市裡的璀璨夜景。她和陳景淮的空間裡突然多出來一個女人,尴尬的氣氛暫且消失。
很快,師範學院到了,女人下了車,陳景淮繼續發動車子,朝着聶莞的家開去。
一路上,車内安靜得有些壓抑,隻有廣播裡偶爾傳來的音樂聲打破這份寂靜。陳景淮偷偷瞥了眼後視鏡,看着後座上安靜的聶莞,心裡既無奈又有些失落。
到了聶莞家樓下,陳景淮停好車,解開安全帶,“莞莞,我送你上去吧?”
聶莞已經下了車,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說了一句:“不用了陳哥,我自己上去就好。”
陳景淮走到她面前,深深地的無力感席卷着他,他和莞莞之間這種微妙的氣氛何時能解呢!
“我……”陳景淮張了張口,一時無話可說。
其實聶莞心裡也不好受,她又何嘗不想和陳哥把話講清楚,可一想到那個吻,她就慌亂得不知所措。
她垂眸,避開陳景淮的目光,聲音低低地說:“陳哥,時間不早了,你也快回去吧。”
陳景淮什麼也沒說,上前一步,幫她攏了攏圍巾,叮囑道:“外面天冷,出門注意保暖,聽說明後天大幅度降溫,你要照顧好自己才對,千萬别感冒了。”
陳哥永遠都是這樣,甯可苦了自己也絕不麻煩别人,可是他心裡的苦又該和誰訴說呢?
聶莞的心裡一片感動,是不是她太小氣了,不就是接個吻嗎,為什麼要給自己制造壓力呢,還連累了陳哥也跟着不好受。
陳景淮見她半天不吱聲,心裡沒了底,他猜不透莞莞的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反正無論莞莞是怎麼想的,他都尊重她,即使莞莞這輩子再也不理他了,他也無話可說。
誰知下一秒鐘,莞莞擡頭看着他的眼睛,問道:“陳哥,你吃晚飯了沒?”
陳景淮不明所以,愣了一下,才回道:“沒,沒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