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雲壓城城欲摧,雷聲如猛獸咆哮後,閃電劈出一道白亮的裂痕,像是要撕裂整個天空。電線被風吹得劇烈搖晃,路邊的的葉子也被吹起來。鳥群結伴飛得很低希望找到庇護所,來躲避這場即将到來的狂風暴雨。
周天打來幾個電話,問她到家沒有,焦急得有些心疼。
幸運的是,大雨眷顧這個女孩,一直安全到家,否則連雨傘都沒有的周稚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不被大風吹走。
楊梅又給她做了最愛的雞爪,有了上次進醫院有濃厚的消毒水味道的經驗。這次她找借口說太冷了,想要沖涼暖身子,楊梅還貼心地幫她找好家居服。
出來後,她已經消除疲憊,聞着清香的沐浴露味道,想到醫院門口那個親密的擁抱,聳了聳肩膀,嘴角忍不住上揚。
明天她一定會帶着他那份努力去競賽的!
“稚稚,物競結束我們一家人去旅遊。”周天解開圍裙,擦了擦手坐下。
“好啊好啊。”周稚興奮點頭,最近壓力很大,這個寒假很短,去旅遊散心可以好好利用起來。
她就這樣濕着頭發,毛巾都沒有搭在肩上,楊梅有些不滿。
看不下去,進房間給她找了一條毛巾,讓她繼續吃飯,自己則是利落地用毛巾左右搓動發絲,一绺一绺地絞着,按壓出水。
責備她的不懂事,“總是這樣,以後你會偏頭痛。”
從小到大她都懶得吹頭發,怎麼說下次還是這樣,搞得楊梅都沒脾氣了。
周稚縮了縮脖子,抿着嘴笑,“好啦,等會我吃完就去吹可以嗎楊老師?”
一邊嚼着肉塊一邊說,不需要顧忌形象和禮儀。
楊梅又進房間拿出一條幹毛巾,包住她的濕發,好歹現在是不會滴水了。
暴雨很調皮,故意捉弄似的,一直到他們吃完飯都沒有開始傾瀉,這讓剛才的擔心都顯得很可笑。
吃飽後,周稚就回房間複習物理題了。早已經分不清是暴雨前的黑雲,還是已經到了自然天黑時刻,總之,昏黑包圍整個小鎮。
關上窗戶,周稚開始心無旁骛地看物競題目。
……
另一邊目送周稚離開的江京回到病房,村長和主治醫生在門前私語。
村長的臉色很難看,嘴角抽搐,個子本來就不高,此刻更顯得佝偻。因為兩三日的奔波操勞,脊背微駝,宛如一隻彎弓蝦米。
村長和醫生都看到江京,招手讓他過去。
“京,醫生說你媽媽可能治不好了,讓我們回去。”村長很直白。
“不可能。”
江京聽了眼前一黑,腦袋一震,變成空白,一口血吐出了出來。
村長眼疾手快扶起他。
有些經驗的人聽到醫生這樣的話就知道,郝冰現在是回光返照了。
怎麼可能一個人昏迷幾天渾身是傷,一醒來就能大口吃飯獨自行走的,她有氣無力地躺在哪裡都比現在好。
想不透的人隻是心存希望,不願面對現實,抱着僥幸請求上天憐愛。
醫生現在是下最後通牒,大部分人都有落葉歸根的想法,郝冰的身體已經差到極點,趁着現在還能動彈,醫生建議她可以回家了。
醫生語氣平靜,理性地簡單說了一些郝冰的情況,讓他們自行選擇。
村長比江京好點,撫着他。
“京,我們回去吧,讓她最後見一下你爸。”這樣好過死在冰冷的醫院。
等他反應過來站穩,村長松開他,耳邊是别的病床傳來的撕心裂肺的哭聲,江京安靜地站了一分鐘。
“好。”
村長聽到他的決定。
知道“真相”的兩個男人再次回到病房已經換了心情。
“媽,醫生說我們可以回家了。”江京強裝鎮定開口。
江玉兒最高興,村民有些不清楚郝冰嚴重程度的,拍手叫好,“好啊好啊,住在這地方貴得咧,現在沒事了回去讓村醫包紮,修養一陣很快就好。”
“哎喲,村長你是不是舍不得錢呀,我們可都是湊了錢,你吞了是不啦?人家剛醒就舍不得住院,這樣可不行。”也有理性的村民大大咧咧開口調侃,不贊成她現在出院。
此話一出,其他幾人用懷疑的目光看了看村長媳婦。
村長媳婦手裡是剛洗好的衣服,那麼冷的天穿得單薄隻為了方便幹活,怎麼看都不是這樣的人。
純粹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怎麼說話的?”
村長一家的人品沒得說,說他們吞錢屬實是心直口快,沒過腦子的錯誤發言。
那說的人迅速道歉。
郝冰笑着,“别這麼說,我們家現在越來越好,多虧了村長的幫襯,我想我家男人了。他腿腳不方便,脾氣越來越差,沒我在身邊不習慣,我本來就打算等會跟你們一起回家,”
她沒有說謊,本來就是打算等周稚走後,跟兒子商量這件事,不知道是有預感還是什麼,回家的心越來越迫切。
村長沒有解釋,讓媳婦快速收拾東西,“快點吧,要下雨了。”
今天來看郝冰的人很多,合作起來動作很快。江京在她們收拾時,花錢請了一部救護車。那麼多人,坐公車回去太慢了,他不願母親在最後的時刻還要折騰。
他以為他早已經成為一個男人,處理這些事情才發覺成為男人的擔子竟然那麼重。
隻是簡單住了兩天,東西不算多,很快就拎着包出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