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學期的保留項目——開學考就要開始。
過完春節,老師在課堂上或是私底下都批評他們的學習狀态,他們這樣評價,“放個假回來就忘記自己的學生身份了。”
周稚所在的考場上,教室很安靜,因此細微的聲音都尤為刺耳、明顯。
筆尖摩擦紙頁發出沙沙的摩擦聲,桌角長短不一,學生用力按住,墊了一張紙巾。
寫熱後把衣服脫下,脫下後就感覺一陣風吹過來,涼得發抖,又要把外套穿上,拉鍊的聲音讓人心煩意燥。
周稚餘光看見旁邊的同學微微側身,懶散地靠着椅背。空出大的位置,翹起高高的二郎腿,腳尖一晃一晃,他的整個大腦袋背對着她,黑乎乎的一片。
周稚心裡歎了口氣,将試卷移到右邊去,不再看他晃動的腳。
然而,右邊的同學也有考試的小習慣,不會做題,揉着頭發在轉筆,反複翻動試題。
她眼前的題目入眼不入腦,思緒飄到十萬八千裡。短短兩個小時的時間,周稚擡頭看了無數次挂在牆上的時鐘,快結束了,卷子還有大半空白,冷汗瞬間爬滿後背,頭皮發緊。
草稿紙上密密麻麻地寫了幾十個江京的名字。
她變成自己最讨厭的人,幼稚又無用的行為。
還剩下最後五分鐘,周稚咬咬牙,脫掉身上的外套,又看向牆上的鐘,暗示這是最後一次。
把毛衣挽上去,在校褲上擦去手心的汗水,腦子轉得飛快,盡她的全力繼續寫。
“叮叮叮——”考試結束鈴聲響起,沒有奇迹,做到後面的是難題,周稚寫得不多,眼睜睜地看着老師收走她的試卷,還看到老師手裡拿着一疊寫得密密麻麻的卷子,第一次在學習上感到心慌。
好幾場考試,周稚都是如此。
考完每當無力感包圍着她,她會下定決心下一場考試要專注!
然而後面每一場幾乎都是這樣。她終于理解了為什麼以前總聽到同學說考試時被人影響了導緻分神。自己總是胡思亂想,自然無法專注,丁點聲響都自動放大無數倍。
到後面甚至有些麻木,怎麼都無所謂了。
“稚稚,數學倒數第二道函數題我竟然寫出來一大半!雖然沒算出答案,但是我覺得我的思路完全正确,你跟我說是不是這樣的。”
說完,徐文就拿出草稿紙遞給周稚看,是她考完試後重新寫的解題思路。
第一次寫出這種級别難度的題目,她好不得意,自信心爆棚。晚自習過來跟周稚說,求表揚。
周稚拿過來看,盡管試卷被收走了,她也記得題目,後面也在思考。她寫的思路和步驟,是可以做出來的。
“你真厲害!就差一點點,還有一個讨論你漏掉了。”周稚唰唰地劃了标題中的條件,補充了她漏掉的一點。
前後桌聽到她們在說試題,也湊過來聽着問着。
“我也沒寫完這張卷子,這個我還沒寫出來呢。”腦子很混亂,兩天都在複習考試,還沒有很多時間回顧思考。
确實很多題的答案都不确定,她不想說出來誤導同學。
“哇哇哇,周稚也沒寫完,看來這套卷子真的很難,那我就放心了。”一個同學笑着說。
周稚沒說話,心裡有點難受。晚修鈴聲響起,一哄而散。
下課,徐文又坐到她旁邊,問她在醫院有沒了解到什麼情況。
雖然後面周稚給她發信息說沒找到,和她報了平安。
但是具體什麼情況她也不知道。回到學校後每天都去不同的課室考場考試,見不着面,也沒機會問。
徐文擔心的問題,就是見不到人,這樣問不清楚,就一籌莫展、無計可施。
不知道怎麼安慰周稚,她們隻是學生而已,不是警察也不是偵探。
過了好幾天,周稚才和她說,“我想去他家裡看他。”
“我們不是去了嗎?”
“不是,是他爸爸媽媽在的家。”簡短地說了,她之前和周飛朗、炮哥、楊梅去他家裡勸他參加物競備賽的事兒。
徐文之前不知道還有這事兒,之前周稚沒和她說是因為,她也不能保證自己,會不會把江京住在自己家暴露出來。
“那當然要去,他一定是回去照顧爸媽了,周末我就陪你去。”徐文拍了拍胸口,放棄了自己周末去爺爺家的計劃。
這時。
“诶,這是什麼?”灰白色的紙張混在許多書上尤其顯眼,況且這個材質很像考試用的草稿紙。
可是,草稿紙老師是要回收的,周飛朗伸手正要拿起來看。
周稚頓時僵住,睫毛慌亂地顫了顫,後知後覺搶了回來,脖頸都漫上一層绯色。
她的座位這兩周輪到最後一排,背後就是書包櫃。不少同學都站在那,看MELODY之前釘上去的白闆,計算對比這次開學考是進步還是退步。
徐文周稚說話聲音不小,周飛朗很關心她們,聽到那句“周末陪你去”,脊椎繃得比石闆都直,打起十二分精神。
靈機一動,便扯了那張草稿紙,打算加入她們的話題。
本來隻以為周稚是不小心帶出考場,看到她緊張的神态還愣了下,一時無言。
周稚防着周飛朗,然而腦袋一片亂麻,沒防着徐文,被她輕輕一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