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程其江沒過多的說什麼，站起身，“我送你出去。”
回酒店的路上，賀繁一還在左思右想。
這個程其江，不會是專程飛一趟過來，就為了見他吧？
……
夜裡快十點，喧嚣的街道早已歸于寂靜。
賀繁一遠遠看到在塗鴉牆邊，雙手插兜，正低着頭無聊踢石子的何雨欽。
幾天不見，身上那種孤寂冷清的氣息更重了。
“叮鈴”，賀繁一故意按了鈴铛。
何雨欽猛地擡頭，眉開眼笑地迎上來。
“送你個小玩意兒。”賀繁一雙腳踩在地上，拿出單車車簍裡拿起一個開了洞的小紙箱。
何雨欽高興地接過，打開來看，裡面是一隻白色小狗，眼睛溜圓，連叫聲都還是奶呼呼的。
何雨欽嘴角幾不可察地僵硬一下。
“喜歡嗎？”上次來的時候，看到他蹲在花壇邊逗路人牽的一條小狗，賀繁一問他是不是喜歡，他說很喜歡。
後來萬景說的給他找朋友陪伴，賀繁一就想着，那不如送他一條狗。
有了小狗時時刻刻伴着他，應該就不會覺得孤獨，總惦記着找他了。
“喜歡啊，當然喜歡，謝謝繁一。”何雨欽面上笑容綻放，将小奶狗箍在懷裡，手輕輕地撫摸着它的小腦袋，“小狗，小狗，初次見面你好啊，我是你的主人，給你取什麼名字呢……”
他溫柔地碎碎念着，看得賀繁一很感慨，果真是白月光般皎潔純淨的人啊！
賀繁一說第二天要上早班，隻跟他一起騎行了二十分鐘就離開了。
笑着目送他遠去，直到看不見身影，何雨欽嘴角的弧度一點點落下，回頭瞥一眼從紙箱扒拉着跑出來的小白狗。
小白狗嘚嘚嘚跑到他腳邊，蹭他的褲腿。
何雨欽眉宇間閃過一絲戾氣，心煩意亂擡腳踢翻它：“滾蛋，誰要養你！”
小白狗發出短促的慘叫。
何雨欽騎上車就走了，騎出十來米，聽到小狗在後面汪汪叫。
他蹙緊眉頭，低罵一聲，還是折回去，将它撿起了裝進紙箱，放入了單車車簍。
……
不知不覺，就這樣進組一個半月了。
天氣漸漸熱起來，周成效來劇組裡跟了幾天組，給賀繁一送了幾次營養湯，提前備了一些夏日防暑小物件，還買了好幾大箱他愛吃的堅果。
賀繁一拿了一大包帶到片場，分給那些群演小孩吃，晚上出去的時候，給何雨欽也帶了一些。
不過劇組實在太無聊了，每天就在旁邊幹看着等，周成效沒呆幾天就跑了。
“哇，繁一哥你好厲害，我也來！”
“給你，你試試。”
聽到歡呼聲，用劇本遮太陽，經過旁邊的李達達不禁扭頭看了一眼。
清澈的河邊，賀繁一正跟他那個小助理玩打水漂。
“好好玩！我們也過去吧。”他的小助理也蠢蠢欲動。
“玩什麼玩？來劇組是玩兒的嗎？”李達達本來就不高興，一聽她這麼說，就更煩了。
他不去，有的是人去。
那七八個群演小孩一窩蜂沖過去，河邊一片歡聲笑語。
李達達成天挂着臉，那些孩子看到他都遠遠繞着走，魏清源每天獨自憂郁，隻有賀繁一根個孩子王似的，帶着他們一起玩，頗受他們的喜愛和歡迎。
李達達看着陽光下，賀繁一被孩子們圍繞着那過分爽朗的笑臉，冷哼一聲，轉身走了。
他說要抓賀繁一的把柄，之後确實有特地盯着他。
可他每天早到晚退，認真拍戲，劇組上下每個人都能相處得很好，甚至每回對他也是笑臉相迎。
程其江也沒再出現過。
除了有時休息時會拿着個平闆在那兒莫名其妙地練習彈鋼琴，真沒什麼奇怪的地方。
可他就是不服氣。
他家境好，事業也順利，紅了以後就沒遇上過什麼大的波折，結果因為被賀繁一壓番，害他被那些人狠狠踩地上，嘲笑到現在，估計到劇開播前夜不會消停了。
以後一定也要賀繁一被嘲笑一次，他心裡的那口氣估計才能出掉……
《焚心》投資大，大多都是在實景拍攝。
這天他們在一片樹林裡，工作人員調試機器的時候，賀繁一又帶着那幾個小孩在旁邊玩，高馬尾一跳一跳的。
魏清源戲外就是死人微活的狀态，他的助理向來不太管他，他就一個人坐在大石頭上看着他們玩，嘴角邊難得露出點笑容。
李達達在稍遠些的地方跟新進組的女演員張若若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
“話說賀繁一真的很帥啊。”張若若看着賀繁一那邊，忽然就犯起花癡，“剛才還主動跟我打招呼來着，你說，我要是找他要合照，他不會拒絕吧？”
李達達直接轉身走了。
一切就緒，調整好之後開拍。
可是才拍了十分鐘就出意外了。
那幾個群演小孩，忽然就有五個突發身體不适，呼吸急促，嘴唇發白，還一直惡心反胃。
劇組工作人員和演員全都圍上來了，其中一個跟組的家長焦急道：“他們幾個是不是吃什麼東西了？”
如果是身體疾病，不太可能好幾個孩子同時同地的發病，隻有可能是食物造成的。
宋百道忙指揮人開車過來，送孩子去醫院。
“賀繁一不是拿東西分給他們吃了，你問他啊。”圍着的人群裡，響起李達達的聲音。
所有人都看向賀繁一，站在賀繁一身邊的萬景瞬間渾身冷汗，手腳冰涼。
完了，這要真因為他出事，肯定會被罵死的。
賀繁一面上鎮定，半蹲下身來，對那家長說：“都是之前吃過好幾次的一些堅果，薯片之類的。”
家長還沒說話，李達達語氣尖銳道：“你不知道堅果最容易引發過敏中毒嗎？随便亂給可是要負責的。”
賀繁一分之前當然都問過随身的家長了，不過他沒有回嘴。
“怎麼回事？”一道頗具威嚴的男聲響起。
有些騷亂的人群自動分開一道條道，賀繁一站起身，半月沒見的程其江就這樣快步走過來。
程其江沒有看他，聽宋百道簡答彙報了一下情況，讓随行的那些人把幾個孩子都抱上已經開過來的車。
他安撫好孩子家長，親自去醫院了。
急匆匆跟着走了一批人，剩下的留在這裡要接着拍戲。
賀繁一手臂攬着比他還要受驚的萬景，轉身走了。
李達達暗哼一聲，一扭頭，對上魏清源清淡的目光。
李達達莫名騰起一絲怒火：“看什麼看？”
魏清源搖了搖頭，繞開他也走了。
現在拍戲，網上差不多就要實時直播了，更别提《焚心》這樣的大組。所以好幾個孩子疑似在劇組中毒的事很快就經過代拍的視頻傳開了。
而且越傳越離譜，終于在《疑似賀繁一給孩子們分過期零食導緻食物中毒》這種帖子都出來的時候，全部都被删除了。
今晚又有夜戲，樹林裡高高架起了射燈，亮如白晝。
正拍着魏清源和賀繁一的戲份，李達達靠在一棵樹邊等等着。
他讓賀繁一成了衆矢之的，卻也沒高興起來，心頭反而還煩亂的很。
偏偏又有不識相的蚊蟲一直叮咬他，想要噴點防蟲藥，小助理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他正要發脾氣，看到那邊宋百道突然接了個電話。
“哦，哦，好，我知道了，程總！”他挂了電話，站起來高聲說明了一下情況，那幾個孩子是自己跑去林子裡摘了不認識的果子吃了導緻中毒，現在已經洗胃沒事兒了。
“繁一啊，别放心上，沒什麼事。”一向疾言厲色的宋百道特地過去，安撫地拍了拍賀繁一的肩膀。
“嗯，謝謝導演。”
魏清源也跟着悄然松了口氣，萬景用紙巾抹着腦門上的大顆的汗珠，趕緊轉身去給周成效打電話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李達達總感覺四周的工作人員不時朝他這邊遞來異樣的眼神。
他們竊竊私語，或許隻是在說别的，但是，又好像是在議論他……
李達達臉頰如燒熟了般發着燙，垂在身側的雙手攥緊，後退好幾步，轉身快步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