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有點忐忑的，總覺得事情是不是在不知不覺中變得不一樣了。
但他又特别相信賀繁一，覺得世上沒什麼他不能應對的事，他那麼淡然，自己還是别瞎擔心了。
他抓了抓後腦勺，轉身走了。
賀繁一的晚餐是打包切好的牛排，還有兩截青瓜玉米。
本來用左手可以吃的，程其江卻霸占了餐具，叉起一塊牛排，喂到賀繁一唇邊。
賀繁一瞟他一眼，張嘴吃下。
程其江繼續投喂。
賀繁一再吃。
喂第三塊的時候，賀繁一腦袋後仰，靠在椅背上沖他笑：“我怎麼感覺您在喂狗。”
“第一次喂，不太熟練。”程其江不容置疑地說，“你傷好之前，都由我來給你喂飯。”
“……？？？”
程其江給他一些需要大動作的戲往後調整了。
所以接下來幾天，賀繁一都是拍半天就收工。
回到酒店後，程其江基本就呆在他房裡了，一到飯點就喂他吃飯。
賀繁一一開始還覺得有點好笑，過了幾天他就習慣了。
被領導這麼伺候的時機不多，好好享受才是正道，而且果然，程其江喂得越來越熟練順手，等他乖乖吃完，還會贊賞地摸摸他的腦袋。
等到胳膊和腿不那麼疼之後，程其江也要走了。
賀繁一打算早起去送他機場，程其江說他還傷着，就不用了。
“殺青後，快點回A城。”
“嗯，知道啦。”
程其江的目光是根本克制不住的缱绻不舍，盯了賀繁一片刻，終于還是沒忍住，一把将他攬入懷中。
這是程其江第一次抱他。
他很用力，手臂就如同鐵箍一般。
賀繁一微微仰着頭才能卻保自己正常呼吸。
為了陪他演這一出恍若情人之間的依依惜别，賀繁一敬業地擡起一隻手，搭在他的肩頭。
……
拍戲休息間隙，賀繁一站在一處高高的山坡上，搭手眺望着遠方的風景，半披散的發絲和深色的衣袍被風吹的獵獵飛舞。
不知不覺，這邊的拍攝也快要結束了。
他還挺喜歡這邊的風光，遼闊大氣，以後不知道什麼時候還能再來。
賀繁一招手，讓萬景把手機拿過來。
他打算在這裡多自拍幾張，做個留念。
剛拍到第三張，他發現屏幕裡多出一個人，賀繁一轉過頭去。
幾步遠外，李達達雙手垂在身側，繃着臉，半晌還是上前來了。
“我雖然讨厭你，但是向來一碼歸一碼。”
“哦。”賀繁一笑了，“然後呢？”
那天他來自己房間，賀繁一就猜到為什麼事。但是跑了過後，就沒再找他。
每天在片場猶猶豫豫在他周圍打轉，還偷偷瞥他，賀繁一也壞，發現了也當做不知道。
今天終于憋不住了吧。
“你那天是因為我才傷那麼重。”李達達像是跟他服軟很羞恥一樣，臉都有點泛紅了，咬着牙道，“我一向不喜歡欠人情，今天來就是要跟你兩清。”
之前李達達對他不友好，兩人根本沒聯系方式。
李達達這時候要加他的微信，賀繁一邊點了同意，邊好奇：“幹嘛？你要給我轉賬啊？”
話沒落音，轉賬就到了。
賀繁一掃了一眼，驚訝得嘴巴都張成了圓形。
“這這也沒必要吧，李老師。”
知道你家裡有錢，但是也不至于一下就轉二十萬啊！
“我的臉若是受傷，多少個二十萬也打不住。”李達達做出不耐煩的表情，撥了撥被風掃進嘴裡的頭發，看向别處，“而且隻轉二十萬因為限額……反正你别廢話趕緊收了，算是賠你的醫藥費和損失費，以後我不欠你的。”
李達達這邊半天沒看到收款，一扭頭，就見賀繁一抱着手機在那兒笑。
他旋即怒道：“你想怎樣？難不成要我給你道歉你才肯收？！”
賀繁一回複完消息，從跟程其江的聊天界面退出，奇怪：“道歉？道什麼歉？道歉值幾個錢？”
李達達一下炸了：“你敢說我的道歉不值錢？！”
“沒沒沒，可不敢。”賀繁一這才回神，啧了聲，二十萬被搞得跟二十塊錢一樣說轉就轉，而且這人為了跟他繼續劃清界限，想必是非要叫他收下不可了，“既然你這麼誠心誠意，那我就收咯。”
李達達手機響了一聲，顯示對方已收款。
他擡頭張嘴還要說什麼，賀繁一已經轉身跑到坡下了。
“小萬，小萬萬~~~”賀繁一勾上萬景的肩膀，歡呼雀躍，“我剛才發大财了！晚上出去吃大餐，多叫幾個哥們兒，我請客！”
李達達冷哼一聲，臭顯擺！
第二天下午，李達達又開始在賀繁一四周徘徊不定。
“賀繁一，你那捐款是什麼意思？”他還是又找上來了。
上午才發現，賀繁一給一個山區公益項目不多不少捐了二十萬。
賀繁一環抱手臂，一腳踩在大石頭上，嘴裡叼着一朵小野花，披散的黑發從身後垂落在肩頭兩側，散漫随性，又有幾分不羁的樣子。
“你挺關注我啊。”他又沒買熱搜，除非特地搜他的消息才會發現捐款。
在李達達惱羞成怒前，他又懶懶道：“捐款做好事呗。”
錢給他就是他的了，他想怎麼用就怎麼用。
可他這樣做，李達達莫名有種沒能徹底兩清仍是欠着他的感覺，搞得很煩躁。
“你這人，想東想西幹嗎呢？都不像你了。”賀繁一看他氣悶的樣子，忍俊不禁，拿下嘴裡的野花，“你要是實在覺得這錢是為你捐的，那就請我吃頓飯表示感謝好了。”
賀繁一就是看他氣鼓鼓的樣子好玩兒，故意逗一下。
李達達讨厭死他了，肯定要說“你想屁吃。”然後憤而甩袖離去。
結果李達達沉默須臾，卻道：“這邊飯不好吃，等殺青以後再請。”
賀繁一扭頭看着他疾步遠去的背影，驚訝失笑，哎呀呀，還真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