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園中央花園旁有一段并不茂密的林蔭走道,陽光透過樹葉在過道上留下一道道斑駁的光亮。
中午日頭大,夏藍星所在的地方陰影與光亮交錯,即使開着大大的遮陽傘也有些難受,江羨帶來的這杯冰綠茶,極大地緩和了夏藍星身上的燥熱。
她怔了怔,一擡頭,看到那張熟悉的精緻的俊臉,“你真給我帶了杯綠茶?”
江羨立在她身旁,陽光照在他身上讓他看起來如同一棵挺拔的白楊,他半笑不笑地揶揄:“你都叫我寶寶了,不來怎麼過得去?”
夏藍星舉着杯子,笑得如鮮花般燦爛:“那多謝江寶寶的綠茶了。”
江羨:“……”
似乎每次自己對她的有意調侃,都得不到意料中的效果,反而每次都讓她調侃回來了。
江寶寶……
她怎麼能夠如此輕易地将本就親昵的稱呼以這麼自然的語氣說出來?
江羨的心撲通撲通地跳了兩下。
沒有人這麼叫過他。
現場衆人都已經準備好了,見到拍攝現場來了這麼一個相貌不俗的男人,大家都忍不住盯着他瞧,眼神卻都不敢太過分,隻時不時偷觑一眼。
一部分人可能沒見過太多大人物,但是現場是時尚行業的人,對服裝的嗅覺還是靈敏的,年輕男人身上穿着的那件白色Turnbull Asser襯衣是不上市的定制款,不是靠有錢就能買到的。
而安迪這種見過世面的,則是一下子認出了江羨,雖是與江羨沒有交集,但他的眼裡隻有藝術,所以大膽地以眼神将他的衣着與身材掃描欣賞了一遍,才招呼夏藍星進行拍攝。
夏藍星造型已經做好,看到安迪到眼神,便起身,正要放下手中的綠茶,一隻修長白皙的手便從她手中接過杯子。
夏藍星點了下頭,算是向他道謝,臉上的表情已經變成了甯靜安然的樣子,那是拍攝時安迪需要的表情。
她很快就進入了狀态。
“反光闆調整一下,打成面光。”安迪檢查畫面,頭也不擡,“藍星你自己随便行動,我抓一下試試。”
花園裡,在正午陽光的照射下,樹葉和花朵似乎都在閃閃發光,色彩斑斓,淡紫色的藍色陰雨一簇一簇,擠擠挨挨擁着紅色郁金香和鐵線蓮,連綿的薰衣草裡摻雜了星星點點的白色阿米芹。
夏藍星穿着藍色星空镂空花邊的薄紗禮服走在花叢中,就像是走進童話裡的公主,特别是她的那雙小鹿眼,好像天然就盛滿了滿世界的天真,就如同這個畫面的眼睛一樣。
然而她走進花叢中,忽然慢慢蹲下來,輕輕閉上了那雙清澈的小鹿眼。
“很好。”安迪抓拍了幾張,檢查了一下。
夏藍星的表現力很強,入畫時就把故事感給的很滿,但有些時候過滿則溢,所以她閉上眼睛就剛剛好。
“你好,看出什麼來了嗎?”見江羨也在看着畫面,安迪忽然間開口。
對于那些比較适合上鏡的人,他總是願意與之攀談的,說不定能成為他的模特呢。
江羨的眼神從畫面移到花叢中夏藍星的身上,她被那些鮮豔的色彩斑斓的花朵掩映着,一動不動,長久的維持一個動作是很難的,但是她像是感覺不到痛一樣,臉上的神色全然放松,身體也沒有抖一下。
最開始入畫時,江羨覺得她像是穿梭在花叢裡的一隻藍色的蝴蝶,蝴蝶慢慢落到了花瓣上,而現在的感覺似乎在一點一點發生變化。
變成了什麼?他猜不出,隻覺得畫面變得越來越順眼,人的心也越來越甯靜。
這個女人可真是令他好奇,她大膽直白的時候令人措手不及,可現在又變得迂回了起來。
她本可以通過傲人的身材,眼神,或者多年鍛煉出來的肢體動作使畫面充滿世俗的美感,然而真到了發揮的時候,卻收起了所有能“一鳴驚人”的色彩。
腦子裡如此思索,嘴上卻淡淡地說道:“沒有。”
安迪眼睛微微眯起,端詳了一會兒畫面,對江羨挑了一下眉:“真是一個讓人驚喜的女孩,她在讓自己變成一朵花,又或者是一棵草。”
江羨長腿上前邁了兩步,意味深長地看着正在專注拍攝的夏藍星。
原來如此,怪不得。他剛才似乎感覺到了一股禅意。
“很好,狀态越來越好了。”抓拍完畢,安迪轉換角度,對夏藍星說,“能再給我一些其他的感覺嗎?”
夏藍星睜開眼睛,對着畫面側身,再一次讓自己的雙眼避開了鏡頭,盯着郁金香的花瓣,慢慢地眼角沁出了一滴晶瑩的淚。
安迪站直了,表情變得嚴肅,眼睛變得明亮。
江羨看到夏藍星嘴角翹起了很細微的弧度,不易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