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晃的妹妹名叫李靈芝,瞧着十七八歲的年紀,此時正靠在窗邊,安安靜靜地看着窗外的景色。
她的膚色如紙一般白,毫無血色,白得吓人。
領口露出的皮膚也和李晃一樣,纏了白色的繃帶,隻不過纏得沒有李晃那麼多。
李晃看到她坐在窗邊發呆,走過去拉上了半邊簾子:“怎麼還是不記得拉簾子?過會日頭盛了,你又該不舒服了。”
簾子被拉上之後屋子内立馬暗下來不少。
“今天日頭好,忍不住多看了一會。”李靈芝不再眷戀外頭的景色,乖乖地坐回了陽光照不到的地方。
李晃把一個爐子挪到了窗戶另一邊,那頭挨着一張圓桌,他招呼蘇堰和燧平安道:“就在這兒吧。”
“在這煙不會熏到人嗎?”燧平安問了一句。
李晃邊生火邊道:“用的炭火都是無煙的,不會熏的。”
生好火後那爐子果然一點煙都不見,燧平安笑了一聲,先入為主地在李晃旁邊坐下:“這炭火可不好找,你對你妹妹可真好。”
“說笑了。”李晃不甚在意地應了一聲,然後招呼蘇堰道,“快坐。”
蘇堰坐下後拿出了準備好的香飲材料——茉莉花和荷葉尖。
茉莉花蘇堰特意買的花骨朵,在出門前還撒了些水在上面保鮮,窗戶雖被關了一半,可風一吹,茉莉花的清香還是一下子就飄滿了整間屋子。
“好香啊。”李靈芝的目光轉向了那些茉莉花,墨一般烏黑的眸子裡多了些神采。
“你喜歡就好。”李晃笑了,欣慰地拍了拍自己妹妹的背。
蘇堰拿出了一塊幹淨的青色瓦片,放到了火爐上面烤着。
待瓦片被烤熱乎之後,再往上頭撒上茉莉花,然後拿了一個茶杯,杯口朝下地倒扣在瓦片上,把上頭的茉莉花全都蓋住。
“這是做什麼?”李靈芝好奇地問道。
“這樣做,茉莉的香氣就全留在杯子裡頭了。”蘇堰說着,見瓦片和茶杯都熱得差不多了,就找了塊抹布,把瓦片放到了背風處晾着。
“真神奇啊。”李靈芝歎了一句,專心緻志地看着蘇堰做香飲。
“喵。”
原本在李晃手上的獨眼貓不知什麼時候掙脫了,不知是不是被茉莉的香味吸引了,跳到蘇堰跟前,一邊喵喵叫着一邊不停地用腦袋蹭蘇堰。
“看樣子這隻貓很喜歡你啊。”李靈芝喚了那隻獨眼貓一聲,可獨眼貓卻根本不理睬,就挨在蘇堰旁邊,溫順地蹭他的褲腿。
李靈芝見那隻獨眼貓根本不搭理自己,也不再喚它,有一搭沒一搭地和蘇堰聊起天來。
蘇堰這才注意到,李靈芝的左手也纏滿了白色的繃帶。
而燧平安則一直打量着不遠處書架上的書,發現一本十分破舊,書頁都包漿了的無名舊書,就伸手取了下來。
這本書的封皮上的書名被刻意蓋住了,燧平安翻開内頁,隻見上面赫然寫着——《山海玄異志》。
李晃都直接放這了,自然也是不怕他看的。
燧平安直奔主題地給李晃傳了音:“說吧,幾次三番在背後試探我,卻不動手,是想幹什麼?”
“我以為,你今天到這兒來,是已經看出我想要什麼了。”在被半邊劉海擋住的黑暗裡,李晃睜開了那隻金色赤瞳,同樣也不動聲色地給燧平安傳了音,“我哪敢對你動手,隻能等待時機了。”
燧平安沉默了一陣,給李晃傳音道:“你被反噬得太深,已經時日無多了。”
李晃聽完也沉默了,露在外面的一隻黑色的眼睛看不出什麼情緒,像是早就料到會是這樣,一言不發地盯着蘇堰正在上頭燒水的爐子看。
然後他像是抓到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用餘光瞥了還在和蘇堰聊天的李靈芝一眼,小心翼翼地傳音問道:“那我妹妹呢?她還有救嗎?”
若是仔細聽,能聽到這句話的尾音有一絲的顫抖。
說到後半句,李晃的氣息已經不太平穩:“我沒救了,那你能救救她嗎?”
“我知道你肯定特别讨厭我,但我妹妹跟我不一樣,她的手是幹淨的。”
燧平安的目光轉向了李靈芝,沉默着打量了她一陣,然後搖了搖頭:“現在還不能。”
蘇堰燒開了水,就把荷葉尖放到水壺裡,用沸水泡開。
原本蜷縮成一團的荷葉尖遇到沸水,就如魚得水似的一下子舒展開來。
緊接着,一股如同雨後的青草地一般清新的香味在室内蔓延,蘇堰把那倒扣在茉莉花上的茶杯拿起來,倒了泡好的荷葉茶進去。
茉莉的花香霎時間包裹住茶香,茉莉熟水就這樣做好了。
蘇堰把這杯茶遞給了李靈芝,就看到燧平安在那搖頭,不由問道:“好端端的怎麼突然搖頭?”
“香飲做好了,就不多留了。”燧平安直接起了身,“不好繼續在這打擾你妹妹。”
李晃也沖蘇堰拱了拱手:“今天多謝你,我妹妹還得靜養,我也不多留了。”
蘇堰不知道他倆剛剛談撕票了,雖然覺得突然的逐客令有些唐突,卻沒多說,隻和李晃客氣地寒暄了一句,也起身離開了。
兩人走後李晃坐在李靈芝身邊,又陪她喝了一會茶,然後觀她氣色,确實好了一些。
李晃不由得勾了勾唇角,低聲道:“果然那玉佩果然有奇用。”
“哥,我說了,你不用為我做那些的。”李靈芝放下了茶杯。
李晃沒有搭話,收拾好了茶具,就着方才蘇堰煮過香飲的爐子給李靈芝熬了藥:“把今天的藥喝了就睡吧。”
李靈芝睡下之後,李晃起身去了隔壁的房間,他負手說了一句:“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