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還一直在腦中大喊,它覺得自己要崩潰了,沐夕晚竟然對它的話充耳不聞。
照這樣下去,後面的計劃難免也會無法按原本設想的進行,那麼一切就都完了。
這幾個字在心頭滾上一遭,它不禁有些後怕,暗暗下決心,必須得想辦法制止。
是對她太仁慈了嗎?
若非季淮安在,此刻就該對她用些懲罰措施。
沐夕晚對它可怕的想法絲毫不知,彼時正美滋滋地躺在床上。
她沒有碰床上的被子,而是拿出自己的白茸披風暫且蓋着。
房内燃着香,扭頭便能看到床前不遠處那道清瘦卻又不失沉穩的背影,寬肩窄腰,每一寸線條都透着精緻的美感。
在燭光相襯下,更顯幾分清隽。
估計隻有小說中才會真有人長成這樣,難怪被譽為天上明月,當真是可遇而不可求。
這樣的人合該獨善其身的。
然而看着看着,沐夕晚腦海竟不合時宜地想起那天白玉池中的……
她蓦地将頭轉向裡側,拍了拍不清醒的腦子。
知道自己看到好看的人就容易犯花癡,在心中稍稍自我譴責一頓後,便沉沉睡去。
夜色漸深,燭光搖曳,清冷的月光透着窗子灑進來,帶着絲絲冷意。
季淮安原本在修複傷口,不留神間竟又陷進夢境。
周遭漆黑一片,空氣寂靜的可怕,全身上下乃至心髒都泛着強烈痛意,整個屋子被濃重的血腥味覆蓋。
他手指微動,仿若聽到了鎖鍊的聲音。
奮力站起身,手腳一重,伴随着嘩啦啦的聲響,果然,全身上下都被鐵鍊纏着。
還未邁出兩步,又被一股力量拉了回去,重重倒在地上。
他不由發出一聲悶哼。
嗓子吞了刀片似的,生疼。
他躺在地上,愣愣望着黑暗的屋頂,微弱地喘息着,宛若失水的魚。
季淮安第一次有了即将面臨死亡的恍惚。
心下竟生出一絲恐懼來。
他似乎忘了什麼,是什麼?
他又為何會在此?
不知過了多久,伴随着一道刺目的光,遠處的門忽然開了。
他下意識擡起手擋住些光線,怔怔望去,一道隐在光裡的身影,正緩步朝他走來。
是……誰?
那人來到他面前,毫無預兆地捏起他的下巴,聲音含着惡劣笑意:
“考慮的如何了?”
整個室内回蕩着這句話,再聽不到任何旁的聲音。
而後他覺得自己似乎張口說了什麼,便聞一聲嗤笑,細長的指甲劃過臉頰,帶起微弱的刺痛。
許久,黑暗中響起一聲輕笑:
“放了你?那怎麼行,我還沒讓你愛上我呢。”
“夫君。”
話音重重落地,蓦然間,他看清了那張白皙的臉龐,隻覺無比的熟悉,下一秒,瞳孔驟然放大。
他想起來了。
她是……
昏暗的房間内,季淮安猛地睜眼,渾身内力已亂成一鍋粥,手邊劍發出微弱嗡鳴。
他捂着胸口,奮力地呼吸着,心髒好似快要跳出來。
劇烈的疼痛感仿佛跨越時空跟随到此,幾息後方才消失的無影無蹤。
腰上的禁锢感卻依舊在,他一時竟分不清現實夢境,忐忑地緩緩垂下眼,隻見一截潔白的小臂,正攀在他腰間。
蓦地回頭,發現有人貼在他脊背上,先是一驚,而後總算回過神來。
原又是做了夢,當下應是夢醒了。
平複片刻,他慶幸般地松了口氣。
屋内燭火已燃盡。
他借着月光,低頭看去,慢慢看清了那張掩在麻花辮下的面孔。
果然是她。
今日在藤妖洞内時,他便猜了個大概,凡人之軀,尋救符,女子衣裙,本姑娘,這些撞到一起便隻能是她了。
方才夢境中的畫面還曆曆在目,如今再看到這張臉,心底不由生出一種道不明的複雜情緒。
是厭惡嗎?似乎不是。
他本也不該厭惡她,她又未做錯什麼。
先前,他自認為和她已兩清,将一切安排好便可不聞不問,從此置身事外,實則是因不願面對。
内心深處尚存着愧疚與一絲怨氣,始終不得疏解,才至心境蒙塵,道心不穩,接連做些荒誕的夢。
幾日下來,他已極為熟悉此種情況,再加之心中有戒備,本以為可抵抗,卻每每還是深陷其中,醒來時不盡怅然。
如今看來,萬不可再逃避。
那晚,從始至終被幻妖迷惑的隻有他一人,而她一介凡人,毫無反抗之力,誤入深淵,分明才是最無助的。
此事生在凡間,便該以凡間的方式解決。
他不僅要娶她,還應對她好,盡力彌補。
即便無情也應有心才是,他竟險些忘了母親昔日的教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