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淮安用手指擦去嘴角的血迹,聲音有些沙啞:“無礙。”
他沒反應!他竟然沒反應!
莫非他早就發現了?
仔細想想,他靈力深不可測,的确有可能一早便看穿了。
不管如何,沐夕晚決定隻要他不說,自己就不主動提。
蓦然回神,發現自己的手還抓着他的肩,二人之間的距離近得可以說是幾乎沒有,就這樣蹲在床前,膝蓋挨着膝蓋,彼此的呼吸曆曆在耳。
似乎有些冒昧了……
他身後便是茶幾,自是不可再退,沐夕晚連忙松手,有些局促地往後挪,直至背靠床榻,方嗫喏道:“……方才那是什麼?”
季淮安:“惡魂。”
惡魂……也就是鬼……
聞言,她不由頭皮一麻,心有餘悸,感情自己那晚遇到的是真鬼啊。
怎麼什麼倒黴事都讓她碰上,得虧命大,不然都不知道死幾回了。
在她出神時,季淮安已起身,點亮蠟燭,屋内瞬間亮堂起來,連帶着氣氛也松和不少,方才陰氣沖沖的惡魂襲擊便像是做了一場夢。
季淮安向來不喜墨迹,有話便直說:“有幾個問題,望你能如實回答。”
來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沐夕晚連忙坐正,乖乖點頭。
他的聲音從始至終都無比平靜,卻給人一種莫名的震懾感:“一、為何在此;二、身上符紙從何而來;三、額上妖印。”
?
為什麼這麼多?不是就應該問她為什麼出現在此,為什麼變成男的嗎?
……符紙……妖印都被發現了?
季淮安定定站在燭火旁,精緻的臉旁撒下一片光暈,唇上還帶着斑駁血迹,一種渾然天成的戰損美,攜着股若有若無的蠱惑。
而這麼個美人,此刻正毫不掩飾地盯着沐夕晚,那雙清明的眼睛仿佛要将一切看穿。
他在勾引我!
他一定是在勾引我!
冷靜!色字頭上一把刀!絕對不能說!
沐夕晚強制自己靜下心來。
季淮安既然問了,定然有辦法保證她說出的話必是真的,那麼說的越多就越容易露餡。
最好的辦法就是說一堆無用的廢話……
等等,她忽然想到什麼。
他曾與自己說過從此兩清,互不相擾,既如此,那她又有什麼義務要告知他關于自己的訊息呢?
對啊!他們現在唯一的關系就隻是室友。
越想越覺得合理,沐夕晚随即便擡頭,人畜無害地眯眼笑道:“仙長,此乃我的私事,不便告知,還請見諒。不過,您放心,我斷不會幹傷天害理之事的。”
說着,她還裝模作樣地豎起三根手指。
如有違背,那就吃頓好的。
季淮安一怔,默然片刻,道:“抱歉,是我逾矩了。但……妖印一事,我需得弄清楚。”
她額上妖印的氣息很熟悉,如果沒記錯,乃是來自幻妖之手。
此妖手段高明,若非方才用魂力通過她眉心,連他也不會發現。
欲前往妖界,便需先行得到妖界界門的消息,而幻妖身為妖族昔日大長老,必然知曉一二。修真界也因此一早便已下令捉拿她,奈何其妖力深厚,詭計多端,屢屢逃脫。
而他想去妖界尋求當年真相,心中更是急不可耐。
上次意外失手,本以為短時間内再難抓到她,沒成想竟在此碰上,若她也在城内,定要把握住機會。
他這句話說得異常決絕,沐夕晚知道逃不過,尋思半晌,指着腦袋從容道:“你說這個啊?我記得是前天晚上流浪街頭時,一個穿紅衣服的漂亮姐姐打進我額頭的,說是可以關鍵時刻護我一命。”
“興許是她覺得我可憐,才出手相助的,沒成想竟是個妖,不過妖也有好有壞,我覺得……她應該也許是個好妖吧。”
季淮安曾與幻妖交過手,定然已猜出個大概,隻要她迷迷糊糊說上幾句亦真亦假的話,讓事情變得合理就行了。
當然,真話是絕對不能說滴。
點到為止,剩下的就讓他去猜好了。
沒辦法,誰叫她隻是個柔弱天真又無辜的凡人呢。
季淮安收回袖中并無反應的驗真石,既已得到想要的答案,便沒必要再多問。
視線複又落到她額頭,兩道紅色妖印纏繞在一起,遠看竟像是一朵花,在那張白皙的臉上添了幾分妖豔之氣,竟意外的生動。
隻是若被尋常修士發現,定以為她妖有染,屆時便麻煩了。
他緩步走到她面前,擡手将妖印去除:“妖族心思陰險詭秘,還是去掉為好。”
感受着清涼的靈力在額頭湧動,沐夕晚想哭。
這可是兩個複活甲一樣的存在,就這樣沒了,心疼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