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不過是鏡花水月,幻夢一場罷了。
那空寂的黑夜裡,銀月冰冷,他沒有等到阿娘,也沒有見過親生父親。
他們從未有過團圓。
那年中秋從始至終隻有他一人。
他的情緒極為低沉,哽咽到快要窒息,不留神間,回歸的記憶未停留幾秒,便再一次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剝奪而去。
一頭栽入身下湖泊……
*
眼看着沐夕晚的神色愈發怪異可怖,系統急得抓耳撓腮。
一開始她還隻是望着天傻笑。
後來變成哭,再後來就成了現在這副半死不活的模樣,眼神空洞的仿佛是個假人,詭異又瘆人。
再這樣下去,恐怕後果不堪設想。
在她腦中徘徊了一圈又一圈,它最終下定決心,引了一道雷。
迅疾雷電正中沐夕晚頭頂的那一刻,她眼皮猛地一擡,羽翼般的睫毛輕顫了下。
而後眸中總算恢複些明亮,原本微弱的呼吸逐漸變得明顯。
系統激動問:【醒了嗎?】
哪知她隻是茫然地眨了幾下眼睛,剛張開一半的紅唇又蓦然緊閉,再次沒了聲響。
……
這回連眼睛都阖上了,一副即将要入土的征兆。
系統隻覺天塌了。
沐夕晚腦子暈沉沉的,一時之間連自己是誰都忘了。
半晌後,慢慢恢複了些知覺,先行到來的卻是一股濃烈痛意,自兩側大腿傳來。
緊接着的是幾道愈發清晰的尖細聲音。
“區區凡塵蝼蟻,也配用修界靈物,當真是沒有絲毫自知之明。”
“就是,真可笑。聞到她身上那股庸俗臭氣就覺得煩,我看咱們不如直接把她留在這,自生自滅好了。”
“不好吧,再怎說她也是季師兄的妻子……”
“怕什麼?沒人說誰會知道。況且季師兄根本就不把她當回事,沒準還很讨厭,若不是她,他又怎會惹上如此麻煩。”
察覺到明顯危機感,沐夕晚奮力睜開沉重眼皮。
緊接着強烈的白光便驟然刺進眼睛,帶起濃重酸澀與痛意,淚水不自覺溢出。
“喲,醒了。”為首那女子朝她靠近。
她下意識擡起胳膊擋住些許光線,試探着慢慢睜眼,看清了頭頂那張趾高氣昂的面孔。
沐夕晚沒什麼觸動,卻在視線閃落至她手中捏着的手鍊後,呼吸一滞。
那是一個以橘色繩子編制的手鍊,其上穿着三顆琉璃珠,每一顆都有着五顔六色,在日光反射下熠熠生輝。
控制松緊的地方留了兩段繩,分别墜着兩顆小巧的月形玉石,十分精緻漂亮。
不知為何,她不記得自己是誰,卻在看到它的一瞬間,産生了一種極端的濃烈情緒。
她想将它搶過來,那是她的東西。
這般想着,她也就這樣做了。
傷痕累累的身軀不知從何處生出一股無名力量,使她起身一把拽住面前人的手臂。
“你做什麼!”那人吓得一激靈,立馬厭棄地甩手,卻未能甩開。
緊接着細長的指甲深入血肉,她不由驚呼出聲,看沐夕晚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瘋子,一時竟連術法都忘記用了。
另外幾人見狀,連忙上前相助。
于她們而言,對付沐夕晚,根本無需費吹灰之力,很快将她牢牢按住。
情急之下,原本被沐夕晚死死拽着的女子竟一掌朝她胸前拍去。
鮮血噴湧而出,強大的靈力沖擊直接将沐夕晚撞出老遠,直直落入一旁湖中。
冰冷的湖水瞬間将她包裹,紅色血絲彌漫開來,陽光一點點消失在眼底,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黑暗。
她艱難地發出一聲悶哼,很快被嗆住,再沒一絲力氣,慢慢阖了雙眼。
“嘩啦——”
漆黑的河中發出一陣響聲,自裡鑽出一個狼狽的人兒。
沐夕晚捂着胸口咳嗽,大口喘息着。
片刻後,糟亂的耳旁逐漸變得清明,傳來系統慶幸的嚎叫。
【嗚嗚嗚,你總算醒了,吓死我了,還以為馬上就要升天了呢。】
【咱們的命可是綁在一起的,你可不能随便死。】
天知道,在她中邪似的一股腦紮進河中的時候,它有多崩潰。
清冷的月光灑在河面,涼風拂過,帶來一絲冷意,沐夕晚愣愣望着水面,不由渾身抖動了一下。
适才所經曆的畫面還曆曆在目,記憶如潮水般慢慢回歸,竟有些割裂感,令她一時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誰,又究竟哪些記憶才是屬于自己的。
她是沐夕晚,還是沐朝曦?
若是前者,那她又是哪一個沐夕晚?
系統疑惑:【……為什麼不上岸?】
難道還沒醒?不會吧!老天奶!
許久,沐夕晚彎着僵硬到已能明顯感知阻力的脖子,緩緩垂下頭。
看向自己緊攥着的右手,松開,卻什麼都沒有。
一股失落感在心頭隐隐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