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腳……”姜知荞盯着她艱難起身的動作,欲上前攙扶。
沐夕晚後退半步,恰好錯開,“不必了,我自己能行。”
姜知荞原就不懂與人相處,如今所作所為又并非本意,對方這番駁她面子,更令自己覺得不适,怪異,一時之間不知作何反應。
她忽而有些後悔,當日沒耐住恨意,對其動了手。
前世雖交涉不多,但亦能覺察到沐夕晚的性子千般萬狀,甚至相差甚遠,仿佛帶了無數面具,每時每刻都在僞裝,任誰也窺不見那面具下的真容。
這樣的人,當真能放下隔閡,同自己做朋友?
問題抛出的一瞬間,她心中便已生出一個明确的答案。
沐夕晚身負怨恨,自是沒有閑情與任何人交朋友,即便有,八成也是假的。
她突然想起什麼,在面前少女動身離開之前,再次開口:“沐姑娘為何會有靈力?”
沐夕晚的背影一頓,片刻,回過頭來,讪然笑道:“你指的應是我身上的符紙吧。”
“季仙君送的,大概是因靈力太過深厚,不免有些外顯。我不過一介凡人,怎會有靈力。”
若非怕姜知荞猜到月亮石,她才懶得同她多費口舌。
至于拿季淮安來擋,一方面是因實在沒别的好由頭,總不能将青山月說出,倉皇的拜師禮可沒人會承認,貿然談及不過徒增麻煩。
另一方面便是下意識想借此氣氣她,沒忍住就直接說了出來。
聞言,姜知荞不由自主蹙緊眉頭,她哪能聽不出其中深意,對這話未信半分,師弟的靈力,她認得,與那日客棧所見并不相同。
刻意隐瞞,定然有鬼。
想到此,她的神色忽而凝重下來。
沐夕晚若變強,于她的任務很是不利。
“沒旁的事,我便先告辭了。”沐夕晚再次轉身,這才感知到腳腕傳來的陣陣刺痛,一瘸一拐邁出幾下,步履維艱。
忽而,一道紫光迅速劃過天際,于林間降落,眨眼間,白衣少年已出現在面前。
她神色稍驚,緩緩對上來人帶着些許探究的目光。
見狀,姜知荞先開了口,喚道:“師弟?”
她有些驚訝,方才天上異象一看便是出自他手,如今堪堪過去半柱香的時間,竟已将藤妖滅了?
如此迅速……
果不其然,耳旁已傳來比賽結束的訊息。
是大師兄容玉的聲音:
“各位參賽者請注意,宗門大比第二場到此為止,積分将在清算後依次發放。若對比賽内容有何不解之處,可自行觀看記錄。”
“另外,還請諸位暫隐匿于萬竺城内,觀察百姓狀況,确保妖物已被成功消滅,三日後方可陸續回歸。”
沐夕晚沒想到,自己也能聽到這番話,别說,聲音還挺好聽。事實上,她連自己身上的積分印記都沒發現。
對于姜知荞的話,以表禮貌,季淮安微微颔首,輕聲回了句:“師姐。”
而後便再未給半分眼神,兀自走到沐夕晚身旁,視線在她那泛着紅的眼尾停了一瞬,啟唇問:“回嗎?”
“啊?”沐夕晚險些沒反應過來。
他這是……專程來接她回去的?
季淮安不知她為何來此,她既不願告知,自己也不便過問,但适才思及妖物已滅,她興許也是要回的。
又想到她先前說過不太會用傳送符,便順着牽情絲一路尋來,打算稍她一程。
畢竟,他現在尚有照顧她的義務。
沐夕晚輕嗯一聲,他未再言語,随即啟用符紙。
二人轉眼便自原地消失。
姜知荞孤零零站在遠處,靜靜望着他們離去的方向,眸光深邃,心底湧上一陣說不上來的酸澀。
語氣複雜難辨:“沒想到,這一世,他們相識竟如此早。”
*
回到客棧,在季淮安的示意下,沐夕晚自覺坐到床邊。
“我其實……可以睡地上的。”
她輕聲提議,白皙的小臉挂着略顯為難的表情,眼尾紅意還未消去,竟有幾分可憐乖巧的模樣。
她覺得,季淮安應該比自己更需要休息。
哪知他竟還是隻淡淡說了句不用。
下一秒,頂着她難以置信的目光,來到她身前蹲下,平靜的語氣與言辭極度不符:“把裙子提一些。”
?
這是做什麼?
提裙子?為什麼要提裙子?!
沐夕晚深深吸了口涼氣,面色驚恐,一絲微不可察的熱意爬上臉頰。
見她遲遲不回應,季淮安擡眸,看清那怪異的表情後,幡然醒悟,不由也有些局促,立時出言解釋:“我是想說……給你療傷。”
他說話向來不拖泥帶水,這般生硬,還是第一次。
聞言,沐夕晚迅速反應過來,有些尴尬地撓了撓頭:“這樣啊……謝謝。”
天,她剛才到底在想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