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精勾了勾嘴角,言語慵懶,“你還能抵擋幾次呢?”
“還是被我乖乖吃掉比較好。”
殷稚魚知道蜘蛛精說得對。
她肉身淬煉的時間太短,體内容納的靈氣量也少,抵擋一次毒液就耗去了大半,如果蜘蛛精多噴射幾次毒液的話,那麼她肯定擋不住。
而這樣恐怖的毒液,殷稚魚也不敢讓它沾身。
她有些想念辰瑄了。
男主在哪?總不能男主和白月光還沒有生情她就挂掉了吧,難道說他要向小說裡的警察學習,等她被蜘蛛精嘎掉以後才姗姗來遲。
有點慘。
殷稚魚歎了一口氣。
她不說話的時候,看上去就纖細乖巧的一小隻,眼睛明亮肌膚白皙,嬌生慣養的氣質流露出來,安安靜靜的,像是不谙世事的閨閣大小姐,或是養在海水裡的名貴珍珠。
脆弱的,嬌氣的,易碎的。
“可我不太喜歡死成幾段。”殷稚魚抱怨。
蜘蛛精很大方,“沒關系,我可以把你一口吃掉。”
殷稚魚:“……”
她試探性地問,“那如果我不想死?”
蜘蛛精立刻翻臉,“那我就送你一程。”
“看來我們是談不攏了,”殷稚魚彎了彎微圓的眸尾,“畢竟原則性問題,我也不想妥協。”
秋水劍再次橫起,她指尖輕巧上點,按在少女光潔白皙的額頭上,纖細烏黑的發辮散開,像是葭菼夜雪,溫柔地,淋漓地,柔和地旋落。
朱紅的印記亮起一瞬,又黯淡下去,那是一瓣纖軟的花,斑斓瑰麗地盛開,彎彎的,像是一道皎潔的月亮落在她的肌膚上,極美。
蜘蛛精忽然覺得有些不安。
那道印記亮起時,面前的殷稚魚的吸引力對她提高了十倍不止,它喉中焦渴,然而警惕與戒備讓它沒辦法上前,隻能躁動又提防地盯着殷稚魚,醞釀着殺招。
殷稚魚偏了偏頭,輕快說,“時間有限,但殺你應該夠了。”
這是婆诃般若的另一種極端用法。
喚醒它,可以一次性揮霍掉她體内儲存的所有靈氣,然而殷稚魚也隻能雄起短短一段時間,過一會她就要萎了。
也就是說,如果她不抓緊時間殺掉蜘蛛精的話,自己就會涼。
在自己涼或者蜘蛛精涼之間,殷稚魚隻好請蜘蛛精去赴死了。
劍光再一次亮起。
卻比之前卻明亮鋒銳百倍。
像是小山高的巨蟒支起蛇頭,燈籠大的猩紅眼眸隻是盯着敵人就帶來難以想象的壓迫感。
是靈蛇劍法。
蜘蛛精如臨大敵,然而它剛剛擡起前肢,想像之前那樣抵擋住殷稚魚的劍招,卻發現足下一痛,前肢啪嗒掉在地上,濺起濃綠的血液。
殷稚魚彎唇笑,輕聲說,“第一條。”
蜘蛛精共有八條腿,足夠她砍好一會了。
“抱歉哦,”殷稚魚笑吟吟地說,很禮貌,也很氣人,“我需要你麻利地去死一死。”
第二條,第三條……
每一條足肢,都被殷稚魚以同樣的方式砍斷。
即便它以後能再想法子長成,卻也足夠讓它現在元氣大傷。
蜘蛛精受不了了,它腹部翁動了許久,之前的毒液都被殷稚魚想辦法躲過,她體内靈氣不知道為什麼暴增了許多,讓它無計可施,隻能試一試其他辦法。
雪白的蛛絲也被吐出,七零八落地挂在甬道的各個角落裡。
這些都妨礙不到殷稚魚。
然而看蜘蛛精的樣子,可能要開大。
殷稚魚一振,謹慎地握緊秋水,這把品階為下品的長劍被灌注太多靈氣,劍面上甚至生出細碎的裂痕。
殷稚魚顧不上心疼,一心隻有面前的危機。
她微微眯起眼睛,眸底涼意更重。
白光在洞穴内亮起,動靜大到整個地下洞穴地動山搖,似乎要崩塌一般,那些被蜘蛛精威亞壓迫得動彈不得的妖物趕緊四散躲藏,等到白光散去,才大着膽子往蜘蛛精的方向看去。
蜘蛛精的身體轟然倒地,曾經美豔風情的面容如今僵硬着,而它胸口插着一把劍,臉色蒼白的少女慢慢将劍拔出,幽綠的血液被帶出來,有些落在她的裙角,她也沒力氣躲。
殷稚魚現在可以說是一滴都沒了,然而卻沒有表現出來,隻垂眸,嫌棄地用蜘蛛精的紅紗擦幹淨秋水,可惜紅紗漂亮是漂亮,但是在擦東西上面,卻沒有其他布料好用。
沒了蜘蛛精壓迫,其他的小妖又躁動起來,趴向殷稚魚。
殷稚魚察覺到了,她沒動,隻是淡淡掀眸看過去,她殺死蜘蛛精的餘威還在,即便沒有出手,也壓得小妖們安靜下來,踟蹰着不敢上前。
殷稚魚估摸着自己能威懾它們一會。
它們渴望着殷稚魚的血肉,卻又害怕殷稚魚的殺傷力,不知道殷稚魚現在是強弩之末,隻難耐地磨着爪子,想要離開卻又不願意,想要靠近卻又恐懼。
但是很快,它們就不用再糾結了。
有腳步聲越行越近,急促又匆忙,白衫的少年人走進來,清冷擡眸,看見殷稚魚平安無事時微微松了一口氣,“殷師侄。”
他掃了眼四周的妖物,小妖們隻覺得後背發涼,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身體就被齊齊砍斷,切成好幾段,血腥氣濃郁彌漫在洞穴之中。
——趕到了。
殷稚魚繃着的弦松開幾分,也不強撐了,力竭坐在地上,秋水都沒力氣握住,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辰瑄有些詫異,“這隻蜘蛛精是殷師侄殺的嗎?”
“對,”殷稚魚有氣無力地說,眨了眨眼,她微微仰起臉,露出一張沾了塵土的,慘白又髒兮兮的面容,“小師叔,我能提個建議嗎?”
她眸尾狡黠彎起,“你直接能叫我名字嗎?”
少女華美裙衫被蜘蛛精的毒液和血液腐蝕,有些破破爛爛的,卻毫不在意,眉眼帶笑,就這樣随意地坐在地上,忽然讓辰瑄想到了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被老鼠精追得抱頭鼠竄的殷稚魚,也是這樣。
少年略微怔忪,而殷稚魚已經撐不住了,靈氣耗盡,心一松,沒有等到回答就陷入昏睡之中。
她的周身仿佛還缭繞着未散的劍意,和她這個人一樣,堅韌又果決。
辰瑄彎腰,将秋水收起,蘇尹護着百姓回城裡去了,就剩下他一個人,被外面的陣法阻撓了片刻,本來還以為殷稚魚會出事,沒想到她一個人也可以。
墨發雪衫,清淨又秀美的少年撕下一角幹淨的衣衫,一點點擦幹淨她臉上的塵土,即便隔着一層,但他依然能隐約感覺到女孩肌膚的觸感,和他不一樣,殷稚魚的臉似乎要更加柔嫩一些。
他低聲,“殷師侄。”
殷稚魚現在聽不到。
而辰瑄微頓,靜默了下,不太熟練,生澀地,低低地喚,“殷稚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