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所失地歎了一口氣,孫念赤着腳走向窗邊,準備把大敞着的窗戶關上。
黑夜中隐隐透露出星點白光,她順勢倚靠在木框邊,眯着眼睛朝光源處望去。
在看清那是什麼之後,她一驚,迅速蹲下身去。
她将臉埋進兩腿之間,捂着自己砰砰直跳的心,伸手掐了自己手臂一下,直到疼得龇起牙來,才确信這次真的沒有在做夢。
兩隻手攀着窗戶框,孫念小心翼翼地探出兩隻眼睛向下望,隐隐約約見到安東尼遠去的背影。
耳朵尖動了動,來不及關窗戶了,她三步并作兩步地爬上床去,兩隻眼睛骨碌碌地轉動。
她在等着對方經過自己的房門。
不過,令人失望。
什麼都沒發生,蔣司憶沒有停留。
她沒有絲毫猶豫,于是真正留給孫念的隻有隔壁房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響。
“騙子。”她失去了所有力氣。
明明答應好了的,為什麼要食言。
用手背遮住眼眸,她用力抿住微微顫抖的唇瓣,緘默地感受着溫熱的液體緩緩淌過眼眶的溫度。
她竭力抑制着喉管中湧上來的啜泣,隻是一遍遍地重複道。
“騙子。”
……
早餐前,孫念用遮瑕勉強遮住自己眼下的黑眼圈,無精打采地打了個哈欠。
或許她真的睡遲了,餐桌上除了她都已經到齊。
撩了一把頭發,孫念假裝沒有注意到坐在那用餐的蔣司憶,拉了個離這人最遠的位置坐下,埋頭攪拌着杯子裡的咖啡。
“昨晚玩得開心嗎?”
孫秉圍不明所以地抛出一個話題,她手上的動作沒停,自顧自認為這不是在和自己說話。
眼見着氣氛逐漸凝固,蔣司憶放下手裡的果醬,答道:“舞會很熱鬧。大家玩得都很開心。”
“年輕人多溝通,多交流是好事。”他将手中攤開的文獻放在桌上整理好,遞給了對方,“就當交朋友了。”
“教授說的是。”蔣司憶笑着微微點頭,禮貌地站起身,兩隻手接過那一大疊東西。
過了會兒,孫秉圍将孫念漏拿的畫報雜志放在桌面上,眼睛盯着她的這個方向:“我早上出去的時候,順便幫你拿的。”
臉色略微松動,她道了聲謝。
碰巧這時弗蘭西斯卡送來了切好的火腿片,她見蔣司憶指了指那盤油腌小番茄,對廚娘豎起了大拇指。
這人應該是真喜歡,她剛才擡頭的時候看到她的盤子裡夾了許多。
弗蘭西斯卡棕色的眼眸中盛滿笑意,忙不疊說廚房還有,如果不夠吃,還可以再端上來一些。
她連連擺手,說道:“夠了夠了,不能吃太多……”
“蔣小姐在減肥?”孫秉圍喝了口咖啡,擡頭好奇地問。
“也不是。”蔣司憶的手指輕輕摩挲着方格桌布,“隻是……我經常控制不住自己。如果吃了就會一直想吃。”
磨磨蹭蹭地将手裡的面包咽了下去,孫念聽到這句話,手上的動作一頓。
孫秉圍點點頭,回道:“暴飲暴食确實不好。”
蔣司憶沒再多說,隻是笑了一下。
本來這頓飯吃到這,還算相安無事,偏偏有人要過來攪局。
安東尼擡着一個大鐵籠子從她家經過,還隔着十幾米遠便開始喊道:“司憶,一起去散步吧!”
他說完将籠子擡到舉過頭頂,“我帶了傑瑞!”
“傑瑞?”蔣司憶疑惑地轉頭望向孫念,她躲避開了視線。
“是戴維養的獵鷹。”孫秉圍幫忙解釋,“不過這小子不是一直都很怕傑瑞嗎?怎麼還會主動幫忙了?”
還能因為什麼。
背靠在椅子上,好不容易平複的心情再起波瀾。孫念低斂下眼睫,說了聲,“我吃好了。”便站起身,拿上一壺橙汁就準備往房間裡躲。
就在她拐到樓梯口的時候,放在扶手上的手腕蓦地被人抓住。
蔣司憶追了上來,孫念小幅度的掙紮了下那隻被抓住的手。
沒甩開,所以她幹脆就靠在牆邊,臉色很差地問道:“你不是要和安東尼去散步嗎?”
她擡頭看着她,表情很忐忑,“你不開心。”
“我沒有。”她很快反駁。
望着對方那張臉,孫念實在冷不下臉,說話聲變得柔和了許多,“去吧。别讓人久等了。”
“你不開心。”她重複地說,“我想知道為什麼。”
“哪有那麼多為什麼。”孫念沒好氣地回答。
說完,轉過腦袋,眼睛盯着走廊上挂着的畫。
過了會兒,蔣司憶松開握住對方的手,猶豫片刻,說道:“你是不是不想我和安東尼接觸。”
孫念說話語調硬邦邦的,“你想和誰接觸是你的自由,想要和誰交朋友也是你的自由,我哪管得了那麼多。”
話是這麼說,不過……
望着對方冷峻的側臉,蔣司憶不知所措地眨眨眼。
像是想到一種可能,她由于震驚而捂住嘴唇,吞吞吐吐地說出自己的猜想。
“難不成……你喜歡安東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