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腦屏幕的右下角顯示午夜2點。
深更半夜,正是頂風作案填飽肚子的最佳時間,晚飯沒吃的池遲決定去樓下便利店。
裹上羽絨服戴上帽子,穿上毛絨拖鞋,再拿上薩摩耶吊墜的鑰匙,出門。
池遲居住的地方叫楓城,位于祖國東部,靠海,一年四季變化鮮明,夏有夏陽,冬有冬雪,春有料峭,秋有楓葉。
電梯來得有些晚,晚到走廊裡的燈都滅了一輪,四周陷入黑暗。
站在電梯口,腦袋空空什麼也不想,低頭望着自己的腳尖。
不可預料的,門開了,走廊裡的燈依舊黑着,唯一的光源從電梯裡透出來。
乍現的光亮讓池遲眯着眼适應了一會兒,睜開眼的瞬間,她看到電梯裡站着一個人,男生。
戴着黑色口罩,頭發微長,四六分的劉海微微遮住眼睛,身上穿着寬大的黑色毛絨大衣,雙手插兜,微微斜靠在電梯上,池遲微睜着眼站在電梯外,剛好在他的對角。
池遲雙眼恢複明亮,神情淡定的走進電梯,站在了那個人的左前方。
電梯亮着的樓層數是1,剛好不用按電梯,靜靜地等待電梯到達一層。
小區的物業很負責任,電梯四周锃亮锃亮的,倒映出他們兩個人的身影。
池遲轉頭看向她的右前方,那個人的輪廓倒映在牆壁上,修長的人影被不自然的拉扯得細長細長,不由得想到恐怖元素中的瘦長鬼影人。
就是有些好看了。
一個深夜坐電梯的被黑色包裹的男生,白色的高領毛衣從稍顯雜亂的頭發後面透出來,雖然看不到臉,卻讓人覺得清冷又神秘。
随性慵懶的氣質,不經意的對視,黑與白,夜色與光亮的對比,這樣的人,比起現在娛樂圈裡的哥哥們,也不遑多讓吧。
池遲就盯着牆上的那道影子,直到樓層到達,優先邁出了電梯。
叮——
便利店的自動感應門開了。
池遲直奔貨架上的辣條和AD鈣奶,懷裡抱着一堆東西正要去結賬時,櫃台處驟然響起的聲音定住了她。
“你好,一杯熱可可。”
語氣平淡又堅定,在寒冷的冬夜乍一聽到,她的腦中炸開了一樹煙花,無數枝桠的小禮花一起冒,聚成銀河。
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透過貨架,看着那人自然地接過熱可可,掏出手機支付,最後連帶着手插進大衣口袋中,轉身離開。
是剛剛電梯裡的男生。
時間仿佛在她的周圍靜止了,周邊的一切在腦海的翻滾中向後駛去,寂靜得可怕。
塵封的記憶跨越時間的長河生動起來:
“你說,永遠是多遠?”
“此刻便是永遠。”
沒認出來嗎?
還是忘了?
顧意。
“我不是叫你等我嗎?就一下下都不願意!”
便利店外另一個男生正在走近。
“小氣!”
略顯抱怨的聲音在這寂靜的雪夜裡,顯得聲勢尤為浩蕩。
他們兩個似乎關系很好,後到的男生捶了下顧意的肩膀,朝着顧意嬉笑了幾句。
距離有些遠,池遲看不真切,但顧意應該是笑着的,至少那個男生的聲音響徹雲霄。
她回過神來,鼻頭有些酸,嘴角自嘲了一下,來到結賬櫃台處。
“這麼晚還買吃的啊,小心晚上睡不着覺。”
說話的是24小時便利店的值班員小劉,一位人美心善的小姑娘,這家店就在小區樓下,池遲經常光顧這家店,一來二去,兩人就熟絡了起來。
“昂,對,晚上沒吃飯,吃點墊墊肚子。”
“一共21塊2。”
池遲把手機付款碼遞了過去。
“剛剛那個男生你看到了嗎?聲音好好聽,人長得也高,就是帶着口罩,沒看着長啥樣。”
“喜歡?”
“那倒不是,就是誇誇,我嘛,還是單身萬歲!”
默默點着頭,收款提示音出來後,低聲跟了句:“也是。”
結賬走出店外,池遲順便擡手拉低了帽檐,攏了攏衣襟,畢竟這鬼天氣也太冷了些。
剛走出門外幾步,伴随着便利店門的關門聲——叮。
她感覺到眼前多了些白色的小點。
擡頭望去,下雪了。
這還是今年楓城的第一場雪。
人生就是這麼奇妙,也許某一日的淩晨,楓城的初雪悄悄地,開始彌漫在城市上空,飄過屋頂,擦過牆角,從上空開始凝結,結束時化在了地面。
也許有人看到,也許沒人看到。
她有點開心,同時心裡覺得稍微有點酸澀,密密麻麻的針刺感蔓延在心髒,随着血液流動到身體各處。
物是人非,山長水闊,觸處思量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