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近中午,白色的太陽在天空偏右一點,灰色的階梯被照得有些許發白。
顧然大老遠就看到了池遲——女人站在距離她海拔十米以上的地方,身後就是太陽,背光的剪影顯得整個人亭亭玉立,窈窕又清麗,也難怪那位大神會惦記人家這麼久。
池遲往下走的時候,顧然正指使着江尋過來接她。
少年在諾大的廣場上跑着,頭發被甩得一上一下,耳垂的十字架反射着光,一閃一閃地,她突然不想急着過去了,停在了半道。
少年氣喘籲籲地停在她身邊。
“姐,阿然讓我過來接你。”鼻頭上微汗。
她臉上突然泛起燦爛的微笑,帶着戲谑道:“你在追顧然嗎?”
眼前的人先是錯愕了下,連呼吸都快忘了,随後放低聲線,一字一句,虔誠道:“是的,我在追顧然。”
那一刻,她竟覺得站在她身邊的這位先生,渾身散發着光。
“是個大工程。”
江尋嗤笑了下,回頭盯着來時的路,嘴角洋溢着笑,沉浸道:“确實。”停了幾個呼吸,繼續道:“但其實,我很開心。”
池遲沒有再問。
“剛剛你們站樓梯上聊啥呢?”顧然在等戲。
她這次演的似乎是一部古裝劇,盤的是雲髻,發飾被小口袋封着,不過是透明的,隐約看得到是藍色,蒼山浮翠的那種。
“聊中午一起吃飯嗎?”
“好啊,我叫上顧導。”
“他好像挺忙的,應該不會來,我們就别打擾他了吧。”
顧然歪頭思考了下,正要點頭同意,顧導就跟另一位男士一塊過來了,來的方向人隻有他們兩個,地方空曠,視線聚焦,款款的步伐顯得他們在走紅毯。
“說曹操曹操到。”
待兩人站定,顧意十分正式地介紹了和他一起來的那位:“這位叫餘燼,接下來我們籌拍的劇本,就是由他操刀的,雖然人不怎麼樣,但确實很有才華。”
餘燼帶着無邊框眼鏡,比顧意略微低上半個頭,編劇伏案的工作加上斯文的眼鏡和穿着,池遲先入為主地覺得是一位話不多,很安靜的男士,對方開口的瞬間讓她一下子打破成見。
“各位美麗的女士,你們好,我叫做餘燼,是顧意的大學同學,我們在國外一起生活了許多年,最近剛回國,如果你們對外國感興趣的話,我們可以加個微信。”說着就掏出了手機,亮着的屏幕上赫然是交友二維碼。
池遲沒見過意大利人,但他說話的腔調和語氣讓她莫名覺得他就是。
網上不都說,意大利人人菜瘾大嘛,對着路上的路人都可以來一句:‘女士,你比晨光美麗。’
不過要是對方真回應了,也同樣撩了回去,他們頓時就會臉紅,撐着不好意思的神情說:‘謝謝!’
當時池遲聽到别人的描述覺得挺可愛的,真的處在這樣的情境中,她有些許不自然。
顧然直接彎了下嘴角,然後就被江尋拉走了,忙叫化妝老師給她補妝。
頓時,就剩下她一個人杵在這了。
顧意似乎認可他旁邊這位的做法。
也是,畢竟都在國外待過,可能他也見怪不怪了。
她起了玩弄的心思:“謝謝,你也很好看。”
嬌滴滴的聲音落在三人周圍,随後也掏出手機,打開掃一掃,聯系人信息彈了出來。
正當她要點添加到通訊錄的時候,一隻骨節分明的手伸了過來,回退頁面,開口道:“中午吃什麼?”
按上鎖屏鍵,把手機還給了池遲。
男人握手機的時間不長,可她還是覺得上面有他殘存的溫度,使勁的在衣服上擦了擦,直接裝進了口袋。
“顧導,你不可愛哦。”
餘燼端的是紳士文雅的語調,她這時仔細看過去,才發現眉眼間确實不是中國人普遍的長相。眉骨更突出,眼窩更深邃,眼眸裡還透着淡淡的灰色,讓人不經意間響起清晨的霧,達西從霧中走來,破開的是日日夜夜的思緒,她也仿佛看到了黎明破曉的希望。
他很好看。
池遲盯得有些久了,顧意拉過她的肩膀,把她轉向背面,指着前面說:“你不是來找顧然的嗎?”
對哦。
美色誤人。
身後站着顧意,他突然彎腰探頭過來,輕聲道:“中午想吃什麼?”
她能感覺到男人的呼吸正環繞着她的脖頸,一呼一吸,一重一輕——像清掃的羽毛。
兀自往前跨了一步:“我都行啊,不過你不是還有事嗎?我和顧然吃就可以了。”
顧意盯了幾秒後,直起身子,看着前面可惜道:“就現在看來,顧然似乎更忙,你隻能和我們一起吃了,下午還需要工作呢。”
“我們?”
“雖然你們之間更熟悉,但也不能忘了我啊。”餘燼委屈道,單手用食指關節推了下眼鏡。
顧意轉頭看了他一眼,随後面對池遲繼續道:“所以想吃什麼?”
“編劇老師想吃什麼?”她把話題抛給了餘燼。
“顧導這是想通了今天不吃盒飯了?我要吃門口披薩店裡的披薩,八寸的。”右手比了個八。
“今後都是盒飯。”轉向池遲:“後面會很忙,要做好心理準備。”
她默默點了點頭。
這頓飯顧意沒吃成,她和餘燼坐在披薩店裡,眼前是八寸的披薩哦,顧意付的錢——
直接就把銀行卡塞池遲手裡:“密碼發你手機上,作為助理,以後應酬花的錢,都你管了。”然後就走了。
手上的銀行卡在手心發燙——她要成為富婆了嗎?
另一邊,沒和池遲吃上飯的某人突然覺得:還不如讓她和顧然去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