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微果然抓住話頭,看一眼在前面拽着她的姬瑢,大笑道:“哈哈哈确實。”
姬瑢不理她,向前猛拽一下,“快走!”
忠順侯府向來不屑長幼尊卑的規矩,也不像世家大族,明明各個心懷鬼胎,還偏要事事講究所謂禮數,配上十幾個人随時待命侍候。
等姬瑢拖着齊微來時,廳上隻剩黃清一人,正慢悠悠地吹着碗裡的粥。聽見兩人的動靜,她擡眼一下,便若無其事地移開目光。
姬瑢去一邊洗手,齊微故意甩得鍊子嘩啦作響,一屁股坐到主位,提起鍊子往桌上一擺,擠得餐具丁零當啷一陣響,“你見了不打算說點什麼?”
黃清微微偏頭,開口道:“好事。”
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
把鐵鍊向她一推,齊微咬牙憋住氣,“那我跟你換,你把這個戴上。”
黃清輕笑一聲,“我的意思是,這總好過你在外頭東躲西藏,風餐露宿,還要遭人追殺。”
這倒是實話。
可齊微偏不喜歡。
桌上有幾個扣着碗的盤子,是特地為兩人留的菜。齊微故意放粗手腳,揭開碗重重叩到桌上,撒氣般抓起筷子,風卷殘雲似的将菜全部洗劫一遍,漏了也不管,光顧着往嘴裡塞。
等姬瑢擦幹手回來,見桌上的場面已經不想動筷了。她伸手抓住齊微領子一提,齊微上身脫離餐桌,順勢撂下筷子,打了個飽嗝,神色頗為挑釁。
明知齊微是故意找茬,姬瑢還是忍不住動了氣。她強壓住怒火,問道:“你到底想幹什麼?”
沒想到齊微比她還怒,“你們先強逼我來這裡,又給我拷上鎖,現在倒問我想幹什麼!”
姬瑢憋不住了,怒而回道:“若不是你偷了我的東西,誰稀罕抓你!沒将你押送官府已是仁至義盡,你倒委屈上了?”
“都說了東西不在我這兒,你扣我有什麼用!”
“東西是你弄丢的,你别想擺脫幹系!”
眼見兩人快要動起手來,黃清上前拉開她們,齊微卻趁勢給了姬瑢幾下,不巧正碰見姬瑢昨夜在黑市留下的傷處。姬瑢吃痛地捂住腹部,又立即咬牙追出去,見一人自院外進來,尚未看清便急忙喊道:“快攔住她!”
那人手裡正握着一杆花槍,聞言将槍輕輕一擲,槍身騰空而起,她翻身一腳,踢中杆尾,花槍如離弦之箭,直刺而上。
齊微此刻已跑到牆根底下,聽見身後破空聲來勢洶洶,便踩着牆輕巧一躍,眼見右手離攀上牆沿隻差不到一寸,身體卻忽的一滞,像是有人拉住她的衣擺,徑直将她拽了下來。
後背摔到土地上,騰起一陣浮塵,齊微猛咳幾下,定睛一看,長槍貫穿了前後兩層衣擺,死死地釘在牆上。
一個黑影投到臉上,齊微仰面倒地,一條腿正挂在花槍上。來人拔出長槍,向她伸出手。
齊微沒有搭理這人,兀自爬起身,撕扯着脫下外袍,一把摔到了地上。
不為别的,隻因她憶起入城後的種種事情。
虧她以為換身打扮多有用,結果是錢袋起了作用,别人全認的是忠順侯府的招牌,倒是她幾次教這衣袍累贅住。
果然什麼都是虛的,隻有拳頭硬才是真道理。
姬瑢慢慢踱步過來,沖着長槍的主人叫道:“阿娘。”
高手在此,齊微也老實下來,穿着裡衣乖乖站在一旁。
姬長菁看一眼齊微腕上的鐵鍊,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姬瑢哪敢說實話,急道:“我們鬧着玩呢,這是我從前練功用的鐵鍊……阿娘你吃了嗎?”
明知她故意轉移話題,姬長菁卻順着她答道:“沒呢,等會兒要出門赴宴,聽到這裡有争吵聲,所以過來看看。”
姬瑢忙解釋道:“我們方才是在吵,不過已經沒事了。”
見姬長菁看過來,齊微也忙點頭。
畢竟不是誰都像姬瑢這般好應付,别多牽扯人最好。
不知姬長菁信了沒有,隻是她沒再追問,餘下兩人皆暗自松了口氣。
幾人說話的功夫,黃清已悄悄叫人收拾了案發現場。齊微主動回廳裡去,姬瑢本想跟上,卻教姬長菁牽住右手,一齊向院門走去。
“原先的事考慮得如何?”
姬瑢心裡正擔心被追問,聽到這話一時未反應過來,面上是未掩飾的疑惑。
姬長菁直接道:“既不願去軍營,又不想進兵部,金吾衛有什麼不好?你從前不總愛纏着珣兒,正好去皇宮做她的貼身護衛,日日形影不離。”
這兩日光顧着找銀鎖,一聽這話,姬瑢才想起還有這件頭疼事,含糊答道:“皇宮裡要見皇上,我怕……”
“害怕?”姬長菁忍俊不禁道,“你三歲時都敢騎在她肩上,怎麼年歲越大膽子越小了?”
見她眉頭緊皺的難受樣,姬長菁輕笑道:“好了好了,不去便不去。可出去的事是你主動提的,你心裡如何想呢?”
這事姬瑢也沒個準,她近幾日也全無心思想此事,隻能答道:“我要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