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輸到三千兩時驗過,也找周圍人看了,絕對沒問題,輸了可别玩賴。”
所謂賭術,包羅了五花八門的奇技淫巧,在器具上動手腳是最低級的手段,缺指早不屑如此。以她的技術,完全可以控制女人的輸赢。
少年喘着粗氣匆匆趕來,嘴裡不停道歉,艱難地擠過層層包圍,來到女人身邊,自懷裡掏出一大把銀票給她。
“錢來了。”女人扇動銀票噼啪作響,得意道,“這可是三萬兩!”
少年欲言又止,終究将話咽了下去。
周圍瞬間沸騰,缺指定定地立着,雙眼跟随着銀票舞動的方向跳躍。
“繼續?”缺指有些口幹,不禁咽了下口水。
“當然!”女人将銀票拍上桌,“天快亮了,要不玩把大的,我全押,你也全押,我們一把定輸赢!”
黃清皺起眉頭。
通過賭徒流通假票的确是好辦法,這些人大多失了人性,為了賭什麼都不管不顧,拿到後肯定想辦法換成真錢。此處三教九流混雜,退市後四散開來,屆時抓人如同大海撈針,必然有不少假票流通。
可女人為何專盯一個特征極為明顯的人呢?
“全押!”
有人率先起哄。
“全押!全押!全押!”
衆人整齊劃一地起哄。
輿論卷作狂風暴雨,風暴中心的兩人,一個輸了一晚上,依然鬥志昂揚,雙目炯炯有神,一個赢了一晚上,此刻默然不語,心中早亂成一團麻。
等不到缺指回複,周圍人反而愈發興奮,起哄聲愈發高昂,大有要震塌黑市的氣勢。
幾十雙眼睛齊刷刷聚集在身,缺指咬牙,“全押。”
圍觀者如願以償,歡呼聲、口哨聲響成一片。
比了一夜的大小,女人樂此不疲,依然提議骰子比大。
她這一把似乎聚集了今晚所有的運氣,搖了兩下快速亮骰,桌上赫然現出三個六!
骰聲停止,缺指随她停手。
不用看也知道,自己也搖了三個六。
平局不算太差,若她搖出奇招,女人恐怕便要咬死她出千,屆時輸急了眼,不定鬧什麼亂子。
可那是三萬兩!
昔日的榮華富貴早成為過眼雲煙,缺指以為自己這輩子再不會為錢财心動,沒想到欲望如同潮水般洶湧歸來,她扣上骰盅的四指微微顫抖。
見她出神半晌,女人錘一下桌子,震出一聲響,不耐煩地催促道:“快點開啊,又盤算怎麼出千是吧,我倒要看看你再怎麼赢!”
由不得缺指猶豫,她回過神,不敢看女人,隻是死死盯着自己的斷指。
今夜的賭局她未動過一次手腳,赢的那一萬兩,也不知該怪女人運氣太差,還是該謝财神姥的眷顧。
也許今夜的一切都是一場夢罷。
那何不更盡興些?
缺指咽了下口水,骰盅敲了下桌面,霎時針紮般縮回手,一屁股跌到椅子上,桌邊隻露出一個頭,“開吧。”
她終究屈從了心底的欲望。
桌子不大,女人站起身,桌沿隻到她大腿根,她伸直手臂去揭對面的骰盅。一瞬間,手掌的陰影擦過缺指的臉,莫名教她覺出一絲寒意。
三個骰子呈正三角狀排列,象牙雕制的形狀渾然天成,襯得鮮紅的點數似是滴血。
隻有血一般的顔色才正好配上賭局的殘忍。
六六五。
歡呼聲淹沒了人群,發出震天聲響。
缺指腦中一片空白,愣了兩息,慌忙爬起身喝道:“你出千!”
“我輸了一晚上,要出千早出了,哪用等到現在?”女人冷笑,“給你機會你不中用,以後别找人賭了。”
得意時說出口的話,被對方悉數奉還,缺指臉漲得通紅,胸口不住地起伏。女人趁機一把奪過她手邊的錢,缺指伸手要攔,這麼短的距離,竟連對方的衣袖都沒碰上。
她這才驚覺,眼前人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她教人耍了一晚上!
缺指怒目圓睜,正好對上女人黝黑深邃的雙眼。
“樗博,你不是金盆洗手了嗎?”
喧鬧的人群中,女人的聲音極輕,仿若一滴水隐沒于大海,可缺指依舊聽得清楚。
她面色一白,霎時僵在原地,“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