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過嗎?”燕扶嶽面露不解,仔細回想片刻,恍然道,“嗨,我的意思是,咱們院子靠近審訊的地方,偶爾夜裡審犯人有怪聲傳來,叫你不要在意,安心睡覺便好。”
領路人似乎提過附近有審訊室……齊微費勁地從記憶中扒拉一下。
“沒想到好心辦壞事,害你沒歇息好,是我的不對。”燕扶嶽拍了拍齊微的肩膀,表示歉意,領她去正廳吃飯。
“你謹慎些是應當,咱們這群人剛來時都這樣,一點風吹草動就緊張,全是在外頭活得太累,不敢松懈。”
桌上擺兩人份的飯菜,其她人要麼不在,要麼窩屋裡不出來,吃飯的隻她二人。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齊微暫且放下昨晚的事,埋頭幹飯。既然燕扶嶽不清楚其中緣由,下次再遇到這種情況,也不用再有顧忌,定要想法子捉個現行,看看究竟是誰裝神弄鬼!
外頭養成的習慣确實難改,齊微吃飯如風卷殘雲,主打一個速戰速決,仿佛後面有人追她。燕扶嶽也不惱,看她打個飽嗝,放下筷子,便教她安心回屋補覺,自己一整日都在院中,會幫忙盯住異常。
齊微幹脆問出心中所想,納悶道:“我們才認識,你對我這麼好幹什麼?”
燕扶嶽聞言一愣,旋即面露傷感,“我妹妹若在世,估計也如你這般大。”
她歎口氣道:“是我過于唐突,抱歉有點吓到你。”
若換做旁人,不論有心無心,怎麼也要象征性地追問兩句,以表同情,而齊微答道:“沒事,你收斂點就行。”
燕扶嶽聞言不禁笑一下,“好,我一定收斂。”
回屋,齊微依舊按捺不住心中的不安,緊閉門窗後上上下下、仔仔細細檢查一遍。屋裡陳設簡單,一床一櫃一案一椅,加上正對門口的會客長榻,基本一覽無餘,積灰處也不見痕迹,實在沒什麼可疑之處。
她回床躺下,隐隐又有點頭疼。
莫非當真她過分多心?
頭越想越疼,幹脆不想,齊微合眼入睡,意識漸沉。
疲憊的身體終究支持不住持續的消耗,這次她很快睡着,連多餘的夢都來不及做。不知過去多久,齊微睡醒睜眼,精力恢複後提升了敏銳度,屋外隐約有打鬥聲,聽起來出招克制,不是危險來臨的信号。她慢悠悠伸個懶腰,頭已經不疼,身上也松快許多。
怕白天睡太久,夜裡又睡不着,齊微起身出門,查看外面什麼情況。
院中一紅一黑兩道身影交相閃過,反複糾纏,紅衣是燕扶嶽,不知黑衣人是誰。兩人皆是赤手空拳,你來我往,不相上下,果然沒有流露多少殺氣,估摸是正常切磋。齊微躲到柱子後面,饒有興趣地探出腦袋觀看。
不等她認真觀察兩人的招數,局勢突變,黑衣人伸手一掌,結結實實正中燕扶嶽胸口。
兩人居然動起真格!
這一幕出乎齊微意料,燕扶嶽被擊中後連連後退,她向外一步,正好接住人。
燕扶嶽輕咳兩聲,嘴角滲出一點鮮血,黑衣人斜睨她們一眼,走進正廳東側的廂房關門。
齊微帶人坐到廊下,“怎麼樣?”
坐下牽動傷處,燕扶嶽吸一口氣,卻依舊擺擺手,“不礙事,她雖脾氣不好,但出手有分寸。”
不好惹的人又添一員。齊微忍不住嘟囔道:“一群怪人。”
這院裡人一個比一個怪!
燕扶嶽比其餘人稍微正常點,但也很怪。
燕扶嶽笑了笑,露出些許落寞之意,“不是怪人,也不會淪落到投奔鎮撫司的地步。”
齊微問:“那你呢?你為什麼來鎮撫司?”
她本是于江湖中漂泊的自在散客。
盡管經常風餐露宿,偶爾饑一頓飽一頓,永遠不知道明日身在何處,卻樂得逍遙,無牽無挂,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如今雖尋得鎮撫司庇護,有一處居所遮風擋雨,卻不得不委曲求全,費盡心思同旁人搞好關系,燕扶嶽時常懷念曾經居無定所的日子。
“我得罪了人,遭高手暗殺,身負重傷,不得已求鎮撫司相救,沈諸白答應幫我擺脫追殺,作為代價,我須供鎮撫司差遣利用。”
這過往遭遇幾乎同齊微一模一樣,她不由擔心自己的未來,忙問道:“你不想留下,為什麼不離開?沈諸白沒幫你擺脫追殺嗎?”
燕扶嶽扯了下嘴角,露出諷刺之意。
齊微不明所以:“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