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得及,肯定來得及。
這一個夜晚,有人安眠一宿,有人徹夜難眠。
第二天天剛亮,山南敬助就頂着漆黑的眼圈守在沖田總司的門口,把晨起外出鍛煉的少年吓了一跳,“山南大哥?”
沖田總司不敢相信地望着面前的青年,對方的衣服還是昨晚兩人分開時的那一套,胡子拉碴的樣子一看就是一晚沒睡好,眼睛裡的紅血絲簡直重到吓人。
被吓了一大跳的還有接到跟蹤沖田總司任務而藏在屋頂上的兩個刀劍男士,
大和守安定用胳膊肘頂了頂加州清光,用眼神問:山南大哥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感覺他不太對勁?
加州清光回以一個問号:我也想知道啊,到底是怎麼回事?
睜着眼睛枯坐一整晚的山南敬助腦子裡還在播放自己吓自己的“沖田總司的一百種死法”,疲勞過度不慎靈光的大腦在面對天才劍客本人時還沒有轉過彎來,他遲鈍地望着少年,好一會兒,終于緩慢地想起了原本的打算,
山南敬助一個激靈,瞬間清醒過來,急切地往前走了兩步,一把抓住沖田總司的手,上來就是一句,“行動……危險……離開這裡!”
大和守安定和加州清光對視一眼,知道池田屋事件将會發生的兩個付喪神瞬間意識到這個山南敬助身上有大問題。
沒頭沒腦的話讓沖田總司聽得滿頭霧水,努力猜測對方想要傳達的意思,“山南大哥是說之後的行動會有危險嗎?這我當然知道了,”
少年站在清晨的陽光中,山南敬助有些看不清他的面容,“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更不能離開嘛,畢竟,我可是天才劍士,”
沖田總司用空餘的手指了指自己,露出一個自信的、閃着光的笑容,“如果這個時候離開的話,近藤桑和土方桑一定會很傷腦筋的吧。”
玩笑一般的話語本意是為了緩和奇怪的氣氛,安撫山南敬助的精神,卻因為不知前情而在他的雷區重重地踩了一腳,還蹦了個迪,
山南敬助本就強行壓抑的情緒被瞬間點爆,“可是這樣下去你會死的!”
僅存的理智讓他沒有把這句話大聲吼出來,可用力收緊的手掌洩露了他的内心。
沖田總司敷衍地應付完聽到動靜想過來看看的隊士,然後回頭重新面對山南敬助,目光中褪去私底下見到兄長時的輕松,眼底更多地帶上了屬于劍客、屬于新選組第一番隊隊長的審視,
片刻之後,他還是選擇先回答對方的問題,“我或許會死,或許不會,無論如何,我都絕不會離開新選組……我以為山南大哥應該清楚這一點。”
他的人生、他的理想、他決意要完成的使命都在新選組,他早已經對自己發過誓,他願意成為近藤勇手中最鋒利的那把刀,為他鏟除所有擋在面前的敵人,哪怕代價是自身斷折,
沖田總司足夠冷靜,也足夠理智,沒有波瀾地說出那句早已經想過無數次的話,“隻要能夠幫到近藤局長和土方桑,那麼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這樣平靜而決絕、乃至透露出幾分冷酷的人讓山南敬助感到陌生,他熟悉的是那個在試衛館和師兄弟們打打鬧鬧吵成一團的少年,而不是眼前這個讓他冷得骨頭都在打顫的新選組隊士,
狂熱的沖動被對方冰冷的視線打碎,山南敬助久久注視着熟悉的面容露出陌生的表情,不知是期待還是恐懼,他輕聲問道,
“為了近藤局長……為了近藤局長的話,哪怕要賭上自己的性命,哪怕要殺死親近的人,也可以嗎?”
沖田總司的回答斬釘截鐵,沒有一點猶豫:“是。”
哪怕是自己的命也在所不惜,所以他一定不會退縮,更不會離開新選組。
一個字,讓少年面前的山南敬助和屋頂藏着的兩個刀劍男士全部陷入漫長的沉默。
加州清光彎起眼睛想要笑一笑,想要向好友炫耀一下,看吧,我果然是最了解沖田君的那一個,
但他從大和守安定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緊抿的唇角中全是想要落淚的苦澀。
“我知道了。”
山南敬助低啞的回答和大和守安定幹澀的聲音重疊在了一起,
“啊,加州,你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