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韫進門,沒同許妙儀說話,許妙儀也沒理他。
約莫兩刻鐘後,門闆被敲響,随即是管事的聲音:“二位,是我。你們應當上好藥了吧?我帶你們轉一轉,認認路。”
二人應下,由管事領着出行。管事不但介紹着建築布局,還說起了局中镖師的作息規定、日常事務以及禁忌——
“……你們可千萬不能跟東局的人有聯系,這是郎君最忌諱的。”
聽到此處,許妙儀忍不住問:“為何要叫郎君?她分明是個女子。”
張管事面色一變,連忙環顧四周,見附近無人,方壓低聲音道:“這話以後可别亂說,郎君讨厭别人提起她的女子身份。”
許妙儀“哦”了一聲,識趣地沒再多問。
“你們主要就是當護衛、打手,當然了,也會接正常的走镖單子……”
許妙儀問:“那我們什麼時候能上崗?”
“你們初來乍到,得先熟悉個三四天。”管事道。
說話間,三人來到一處園林外。
管事停下步子,指着園林深處,鄭重地對蕭許兩人道:“這園林最裡面有道門,連着郎君的私人宅院。郎君向來不許人随意靠近,你們倆可千萬要注意了。”
許妙儀嘴上答應着,心中卻想:看來這裡面必定大有玄機,我得找機會來探一探……
镖局面積頗大,逛完時已是暮色四合。
在膳堂用過膳,許妙儀獨自回房。行至半路,她倏然一頓——有人在跟蹤她。
蕭韫沒必要這般鬼鬼祟祟,那就隻能是藍钰的人了。看來藍钰果然謹慎……
這夜回房,許妙儀和蕭韫同樣沒什麼交流。
這一天又是打架又是逛來逛去的,許妙儀勞累不已,早早就熄燈上床,陷入夢鄉——她雖然忌憚蕭韫,但她上輩子什麼艱苦環境沒經曆過,早就練出了哪怕熟睡也能感知外部環境變化的本領。
沒多久,蕭韫也熄了燈,但他始終沒敢睡熟。
他的這位“室友”實在太不友善,令他很不放心,被子下的手都還握着匕首。
迷迷糊糊地到了後半夜,忽然有一陣窸窣聲響起,蕭韫頓時清醒過來,猛然睜眼。
側眸看去,隻見對面床上坐着一個黑影。
除了“許雙”不會再有别人。
蕭韫蹙眉,握匕首的手漸漸收緊。
呆滞了一陣後,“許雙”慢吞吞地下了床,朝蕭韫走來。
蕭韫身體緊繃,整個人蓄勢待發。
當“許雙”走到他床邊時,他猛然起身,一把扼住對方的喉嚨,将其按倒在床上。
“你想做什麼?!”蕭韫冷聲喝問。
沒有回應,甚至連掙紮也沒有。
蕭韫這才察覺到不對勁,低頭湊近了去看“許雙”。
隻見“許雙”神情麻木,眼神空洞,像是一個失了靈魂的木偶人。
蕭韫眯眼,用左手抽出匕首,貼上許妙儀的面頰。
許妙儀仍然一動不動,便是連眸光都沒晃一下。
匕首緩緩下移至許妙儀的下颌處,蕭韫手上施加了幾分力,匕首下陷,洇出一線血紅。
而許妙儀依舊毫無反應。
蕭韫停下動作,暗自思忖:究竟是演技太好,還是……夢遊症?
沒等他想出個所以然,許妙儀便阖了眼,很快便有輕微而均勻的呼吸聲傳來。
蕭韫遲疑着放開對許妙儀的桎梏,見她沒有任何反攻之勢,才略微松了一口氣。他蹲下身子攬住她的腿,一把将她扛了起來,丢回她的床上。
……
睡意漸退之時,許妙儀覺得脖子隐隐作痛。
她惺忪睜眼,從枕下掏出鏡子一照——但見她脖頸兩側分别橫亘着兩道淤青,很明顯是被人掐出來的。目光上移,她左側的下颌角還添了一道新傷。
靈台瞬間清明,她猛地坐起身來,下意識看向對面的蕭韫。
蕭韫正坐在床沿穿外衣,連眼皮都沒擡一下,便啟唇吐出譏諷的話語:“許兄醒了。”
許妙儀怒氣沖沖,指着自己的脖子質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盛怒之下,她還有些懊惱——自己竟然真的睡死了?竟連蕭韫掐了她都沒發現。
“這就得問許兄你了。”蕭韫輕聲說着,擡眼朝許妙儀看來,眸色沉沉。
“什麼意思?”許妙儀擰眉。
“你大半夜跑到某床邊站着,某膽子小,還當是鬼呢。”蕭韫道。
“我大半夜跑到你床邊站着?”許妙儀壓根兒不信,“這怎麼可能?”
“那某半夜掐你的目的是什麼呢?”蕭韫反問。
許妙儀一噎,陷入沉默。确實,這樣做對蕭韫來說沒有半點好處。
蕭韫見許妙儀遲遲沒找出理由,心頭的懷疑便打消了幾分,道:“許兄聽說過夢遊症嗎?”
許妙儀搖頭。
“顧名思義,就是說人睡着後會進行一些無意識的活動——你最好去醫館看看,免得害人害己。”蕭韫道。
許妙儀抿了抿唇,勉為其難地道了句“多謝”。
用過早膳,許妙儀便同張管事告了假,出镖局求醫。
郎中說“夢遊”是因為壓力太大,于是為許妙儀針灸一番,又開了幾幅緩解疲勞的方子。
從醫館出來,許妙儀果然覺得神清氣爽。
回到镖局,許妙儀準備直接去與管事報備,誰知半路遇到了蕭韫。
蕭韫笑問:“許兄這夢遊症恐怕一時半會兒好不了吧?”
許妙儀點頭。
“那不如我們一同去與管事說,分房而睡?”蕭韫提議,“這樣對你我都好。”
“好啊。”這話正中許妙儀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