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妙儀擡眼看去,頓時又驚又喜——站在桌前的正是昨日被碰瓷的那位白衣郎君。今日的他依舊是一襲白衣,眉眼溫潤。
“好巧,又遇見兩位了。”白衣郎君笑道。
許妙儀回以禮貌的微笑:“好巧。”
“上次之事,我心中十分感激,可惜沒能報答二位,這讓我一直寝食難安。如今有緣再見,這頓飯就讓我來請吧,就當是略表感激。”青年誠懇道。
見他都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許妙儀不好再推辭,便應下了。
這是個四方桌,蕭許和許妙儀相對而坐,白衣青年坐在兩人中間。
白衣青年笑問:“不知二位尊姓大名?”
“我叫許雙,單雙的雙;這是我的朋友向玉。”許妙儀道。
簡青川叉手:“許郎君、向郎君。”
蕭韫神情冷淡,隻“嗯”了一聲。
許妙儀則熱情地回了個禮,問:“那你呢?”
“在下簡青川。簡單的簡,青色的青,山川的川。”
許妙儀念了一遍他的名字,贊道:“是個很好聽的名字呢。”
蕭韫面色微微一變,擡眼看了許妙儀一眼,心裡莫名生出些許不滿:她怎麼跟誰都這樣說?
但很快,他又覺得自己這念頭很奇怪:他為什麼要不滿?她跟什麼人說話、說什麼都是她的自由……
“是啊……好名字……”簡青川輕輕呢喃着,扯出一個意味莫名的笑,“要得一個好名字可不容易呢。”
許妙儀附和道:“是啊是啊,講究的人家要翻爛典籍呢!”
簡青川笑而不語。
許妙儀繼續熱絡地詢問:“我們是镖師,你是做什麼職業的?”
“我是個行走江湖的閑人,沒有固定的職業,隻在缺錢時打打零工。”簡青川的笑容有些苦澀。
許妙儀望着他蒼白的面色,忍不住問:“行走江湖?你……一個人安全嗎?”
簡青川失笑:“别看某如今身體羸弱,其實某從小習武,雖然技藝不精,但一般匪徒還是能應付的。”
許妙儀面露慚愧:“抱歉,是我有眼無珠、以貌取人了。”
“無妨無妨,許郎君真是折煞我了。”簡青川忙道。
許妙儀笑了一下,轉移話題:“說起來,我還挺羨慕簡郎君的呢。可以遊曆大好山川,無拘無束,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說着,她情不自禁地用雙手捧住臉,眼中透出真誠的豔羨之意。
上輩子,她三十六年人生中有十八年是在戰場上度過的,雖然她在行軍途中也見識了不少風景,但心境總是壓抑低沉的。
她一直有個夢想,就是在太平盛世,一個人,或者與心愛之人悠哉悠哉地遊覽山河。
可惜上輩子沒等到。
幸好,老天不薄,給了她一次重生的機會,讓她有機會彌補遺憾。
“是嗎?”簡青川垂落眼睫,語氣夾雜着幾分自嘲,“還是第一次聽人說羨慕我呢。”
許妙儀愣了一下,自他這話中琢磨出幾分自卑意味,于是開導道:“别妄自菲薄嘛,每個人都是有優點的。”
簡青川扯出一個笑:“多謝娘子寬慰。”
許妙儀見他笑容勉強,于是玩笑似地道:“簡郎君多笑一笑,你笑起來才好看呢。”
蕭韫聞言,正端着茶杯往唇邊送的手猛然一頓,面色也徹底沉了下來。
許妙儀絲毫沒有察覺到蕭韫的異常,仍跟簡青川說着話:“那郎君現下在城裡做什麼?”
簡青川道:“沒有工作,我原本隻是途徑青州,在此略作歇腳,未曾想會遇到封城之事。”
許妙儀點點頭,又興緻勃勃地問:“那簡郎君都去過哪些地方?”
“那挺多的。”簡青川如數家珍,“北到幽州,南到嶺南……”
許妙儀羨慕之情溢于言表,又問起簡青川旅行途中的見聞。簡青川也不推辭,許妙儀聽得津津有味。
“砰!”
蕭韫重重地将杯子放在桌上,利落起身,冷冷道:“我還有事,先不吃了。”
簡青川先是詫異,緊接着目露擔憂:“向郎君這……是怎麼了?”
許妙儀起初也感到驚訝,但很快又想:蕭韫不是無緣無故發脾氣之人,應當是看見了什麼熟人,或者得到了下屬的暗号……
思及此處,她對簡青川道:“他大概是突然想起來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簡青川神色猶疑:“這……真的不需要上去看看嗎?”
許妙儀心想:如果是重要的正事,事後蕭韫一定會告訴她;如果是他的私事,她何必上去自讨沒趣呢?
于是她寬慰簡青川道:“以我對他的了解,他肯定不會有事的,你不用擔心他——你繼續說吧。”
簡青川這才點了點頭,繼續方才的話題。
*
從飯館出來時,許妙儀眼角眉梢都洋溢着喜悅。
簡青川與她說了許多有趣的見聞,讓這頓宵夜變得無比愉快。
“許郎君現下住在何處?”簡青川問。
許妙儀報了客棧地址。
簡青川輕笑道:“好巧,我們剛好順一段路呢。”
“那真是太有緣分了!”許妙儀還想聽簡青川說故事,這簡直正中她的下懷。
二人有說有笑地往回走,直到許妙儀的客棧前才分别。
簡青川問:“城門解封後,許郎君會去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