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晚膳,尤老太爺與老夫人便先回了鶴慶堂歇息。除夕熱鬧了一天,精神不濟也是再尋常不過的。自兩位老人年歲漸大,家中孫輩漸多,也能撐起場面來,往年裡守歲就已經不常見二老的身影了。
用尤老太爺的話來說就是“也該輪到你們這些小的接這累人活計了”。自然了,這混不吝的話又被自家夫人一頓數落。
仔細地攙護着兩位長輩回了屋,尤瑾轉頭有些扭捏,看得兩位跟着一道的姨娘看着好笑,忙各找了理由,先帶着自家兩個女兒回正堂去了。
“行了,無事不登三寶殿。你又整什麼幺蛾子?嗯?”
養了這小皮猴這麼多年,她要是連這都看不出來,也别當這娘了。柳氏将人看得透透的,尤瑾忙走上前來替柳氏按捏酸痛的肩頸。
”我能有什麼幺蛾子,瑾哥兒不是阿娘最安分乖巧的孩子了嗎?”
柳氏眉頭微挑,一副你再不說我可還有正事要忙了,尤瑾忙急急拉了拉人袖子,“阿娘,好阿娘。我今兒除夕晚上想和病白韶卿他們一塊兒上街去。”
觑了眼柳氏微微蹙起的眉間,忙補充着,“阿娘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吧,我保準不會惹事。況且還有序哥盯着呢!”
柳氏一陣無言,半晌才無奈道,“諒你也不敢的。”
“韶卿?是那位鎮西侯世子吧,你們何時這般熟稔了?”
尤瑾撇撇嘴,“阿娘,就是出去玩兒不會惹出什麼事兒的。”
柳氏隻覺得一陣心累,“罷了罷了,快收拾收拾出去。多帶些人在身邊,注意着别怠慢了世子。”
尤瑾一得了準,應了句就歡快地撒丫子往外跑,看得柳氏又是一陣心累,搖搖頭囑咐人道,“多派幾個機靈手腳功夫好的跟上。這除夕夜裡人多,莫要碰上什麼亂子了。”
那候在一旁的小厮忙應了聲,挑點了幾個素日裡靈巧機敏的就跟上自家小主子。
除夕夜,街上張燈結彩,不少路邊的小攤上都挂起了燈籠猜燈謎,還有耍雜耍的支了架子吸引來一衆湊熱鬧的百姓齊聲叫好,真是好一派熱鬧非凡的人間煙火。
尤瑾帶着幾個随從趕到時,申昭和荀病白幾個已經到了,正站在蒲賓樓旁邊支起的屠蘇酒小攤處邊小酌邊聊天,氣氛倒是挺和諧。
每年除夕,大雍的商戶都會擺些自家的小玩意兒,酬賓謝舊年,感謝過去一年裡主顧們對自家生意的照顧。蒲賓樓以酒起家,其中的屠蘇酒也是一大特色,每年除夕都會擺上幾壇子,猜中了謎底就能喝上一盅。
“怎麼?要先喝口屠蘇酒壯壯膽子不成?不知道還以為咱們要去幹什麼壞事呢!”尤瑾笑嘻嘻奪過荀病白手裡把玩着沒動的酒杯,正要一杯下肚,就被橫着的一隻手攔住。擡頭一看,果然是秦序。
就見那狐狸笑眯着一雙眼,淡淡道,“我是不知道咱們會不會去幹什麼壞事,但要是這杯酒下了肚,瑾哥兒就要怪這酒壞事了。”
“序哥說的對,到時候可别怪,說我們沒提醒你哈。”荀病白向來喝不慣屠蘇酒,隻覺得那裡頭一股子的藥材味。要不是往年裡奶奶總念叨着什麼“小者得歲”硬哄着他喝,他是沾都不帶沾的。
故而很是不懂這種酒有什麼好争着喝的。
尤瑾……
不太想和這種已經喝酒自由的人說話。他們家曆來就是不準小孩子喝酒的,就是說着什麼“小者得歲”的習俗也不過是略沾下筷子,最多也就和小半蓋,平常更是根本不給碰酒的機會。
也就哥哥已經及冠,喝酒這事他們家小一輩裡都由哥哥一人包圓了的。真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