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想着半夜翻牆出去,是鑽家裡換防的空子。畢竟就算下了死命令,可誰都不是鐵打的,怎麼着也得輪換着守夜。
可偏偏撞上了偷偷回府的巽川!走哪裡不好要走偏門,尤瑾不免肚内嘀咕,叫人好生冤枉。畢竟那處換防漏洞還是巽川發現的,他們兩之前沒少借着這機會偷偷溜出府,要掩人耳目自然隻能走偏門不可。
可被提溜着回正堂的尤瑾可不管這些,憑什麼巽川能自由出入,還能喬裝打扮一番跟着父親出去探聽消息,就他被關在家裡頭。連祖父這幾日都沒閑下來!
可惜那漏子錯個眼的功夫就叫柳氏堵上了,他就算是再想偷溜出去,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
而家裡的小厮都得了夫人的呵斥,嚴令不準再由着小郎君胡來,否則便是發賣出去的下場。這會兒子更是不敢應聲,隻一個兩個都裝聾作啞,尤瑾長歎口氣,早知道如此就不該慌慌張張打草驚蛇。這下好了,徹底沒了法子。
這會兒,一個瘦削的管事走上前來,尤瑾認出他是之前祖母身邊的得意人兒。尋常若是鶴慶堂有什麼吩咐,都是他帶人去通傳的。就前些日子哥哥給他送火晶柿那日,突下了雨,就是這管事的二兒子往自己院裡來傳話的。後來因着辦事機靈,他二兒子就被放在了尤瑾身邊伺候。
那管事悄悄在尤瑾耳邊低語了幾句,叫尤瑾聽得眼眸發亮,當即就帶了人往外沖。瞧着他這風風火火的陣仗,柳氏派來看着的人怕出了什麼亂子,狠狠瞪了那管事一眼,忙囑咐了人先跟着小郎君,莫要再出了什麼亂子。
自己則悄悄出了院,着急忙慌地去正院禀明夫人了。
等到柳氏得了消息知道人已到了鶴慶堂,心裡就是咯噔一下。
她這事兒是沒跟兩位老人家商量。一來是不願因為這些小孩子胡鬧去擾了二老的清淨,本來這些日子事頭就多,荀氏這幾日很有些不濟的疲态。這個節骨眼上不敢輕易去拿牌子請太醫,叫來的大夫都是說憂思重,切莫傷情,她怎麼好讓母親再憂心。
二來,她自己也有私心。眼瞅着将來府裡的希望都在大公子手上,自己兒子與大哥也是感情甚笃,比起不少親兄弟還要好上幾分的樣子。平日裡母親愛讓兄弟兩湊一塊兒,可以說瑾哥兒打小就是在哥哥邊上長大的也差不離。
她自然也是盼着府裡好,巴不得自家兒子就做個富家翁就成,左右不要進官場讓人擔驚受怕的。故而也很是贊同母親的做法,讓哥倆打小就一起長大,也是打着互相扶持的念頭。
可這事不一樣。當年先太子案鬧得沸沸揚揚,滿城風雨都不止,那是叫整個大雍都震蕩不已。就這事,她是千不甘萬不願讓兒子摻和進去的。
而且雖說是家裡和睦,管家的大權也說是在自己手上,可是那多是中饋把持在自己手裡,家裡的下人還是多聽命于老夫人的。
焉知不是對自己這個繼室還有所防範。平常裡雖說是不怎麼在乎,可到了這樣的時候,被底下人頂風作案,瞞着自己這個當家主母偷遞消息,也還是心裡頭不痛快。
于是到了鶴慶堂,荀氏隻是打眼一瞧,就知道兒媳心裡有怨。這也是筆糊塗賬,冷冷看了眼自己身邊垂手而立,看着老實巴交的心腹,又轉回不住落淚的柳氏,暗在心中歎了口氣。
“來了,先坐着。璟哥兒都是要娶媳婦的人了,阿綏你怎麼還是這般性子,動不動就要哭哭啼啼的。”
柳氏接過邢嬷嬷遞過來的帕子,慢慢拭着淚,心知這是母親示好了自己也不好再做出這幅樣子僵下去,“母親是知道我的。我這人也沒什麼指望,隻盼着瑾哥兒能好好的就知足了。這會兒子事這般大,這小子還是個不讓人省心的,怎麼不叫我難過。”
“你是做母親的,擔心害怕也是人之常情。隻是瑾哥兒與璟哥兒素來親厚,這樣的大事若是硬拘着他,又怎麼能叫他安心?”
荀氏歎口氣,拍了拍自己身邊的榻示意柳氏上前來。
“我也是做母親,做祖母的,自然也隻有盼着孩子們好的道理。這事兒是大,我知道你心裡不放心。可是瑾哥兒也是有分寸的,他那些同窗也是機敏能幹的少年郎,況且還有病白在外頭。左右真出了事,有病白那小子在,動起手來還不一定是哪邊吃虧。”
荀氏慢慢說着,點了點柳氏眉心又笑道,“阿綏你若實在不放心,我便派人送瑾哥兒去可好,保管給你把人完完整整帶回來。”
柳氏讷讷不言語,荀氏說的派人自然不會是普通的小厮随從。她是忠武侯府上唯一一位小姐,還是侯爺一母同胞的親妹妹,下嫁尤家時老忠武侯偷偷給塞了不少得力的護衛。
說是給自家妹子撐腰的,但是這麼瞧着,說不準就是打着主意想讓夫婦兩趁早離了呢!畢竟誰家好妻舅給自家妹妹陪嫁裡塞護衛啊,這不明擺着是讓荀氏一有不順心,就能撇開尤嵩直接回府麼。
不過夫婦兩感情好着呢,這麼多年老夫老妻也沒好過臉,日子過得和和美美。隻是忠武侯會不會在侯府捶胸頓足,就不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