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知輕重的渾小子!
荀骞看着不省心還一臉“我沒錯”表情的自家糟心孩子,吹胡子瞪眼,“你當我想!要不是你小子老實不了一點,到了穹蒼府必定要又鬧出事來,我何至于拉下臉來和尤家那老小子商量着要将你丢給瑾哥兒。”
荀病白撇撇嘴,“什麼叫老實,明明就該讓我去穹蒼府。咱們家從馬背上走過來的,難不成現在還看不上投身行伍不成?”
聽着那小子的碎碎念,荀骞壓了壓,沒壓下去,“你好好給我将瑾哥兒他們送到蘇遠府,再那好生待着!再有其他動作,仔細我打斷你的腿!”喝罵完就要叫人滾出去。
荀病白也不愛聽這話,拔腿就要往外走。
回回來回回争,那次不是為了這檔子事兒。
他不愛說,自己還不愛聽呢!
還沒等邁出檻,就見一個氣質雍容的老夫人緩步走了過來。她面上帶着淡淡的和氣笑,嘴上說出來的話卻不怎麼客氣,“怎麼?侯爺威風倒大得很,這是要打斷誰的腿,嗯?”
荀病白面上帶上笑意,親親熱熱挽上那老夫人的手臂,“奶奶您怎麼出來了。這天氣可冷得慌,别凍着了。”
徐氏也不去理那前頭被止住話頭漲的滿面通紅的老伴,都多大年紀了還動不動喊打喊罵的,半點沒有當祖父的穩重樣兒。
隻對着小孫子道,“怎麼?又惹你爺爺生氣了?”
荀病白撇撇嘴,“還不就是那些事兒。”
徐氏聞言也是一歎,她怎麼不知道自家老頭子的想法,可是孩子大了也不能強壓着人,逼着罵着讓人幹自己不喜歡的事兒。
這祖孫兩又是一個賽過一個的倔驢脾氣,等閑是勸不動半點的。這麼多年了,每回說着這檔子事就掐得跟個烏雞眼兒似的,說不上兩句話就要吵吵起來。
徐氏是将門虎女,懷海徐氏威名赫赫,尤其在西南一帶,頗具威望。而她本人又是老成國公的嫡長女,現任成國公是她同母弟弟。
按道理來說,身為成國公嫡長女,徐氏再怎麼下嫁,這潑天的富貴也不該落到當時還隻是個小将領的荀骞頭上。
但徐氏是個透徹人,知道老成國公在世時或許還能倚仗先皇的信重。但最是薄情帝王家,與其将身家榮辱寄托于君王,自然是挑一個不那麼打眼,但又确實有實幹的姻親才是上上之策。
故而在婚事上,徐氏沒有聽從老成國公的話,在勳貴子弟中擇婿,而是一眼就在邊疆幾府的将士裡挑中了忠武侯家。
事實上之後的事确實驗證了徐氏慧眼識珠,大婚後不久,老忠武侯一舉大敗西夏蠻夷,迫其大軍連退三千裡。因着這等功績,先皇龍顔大悅下給人封了侯,而荀骞這個獨子自然也就成了侯府世子。
後來先皇不地道,徐家成國公的爵位被他削得隻能襲爵三代。到她弟弟退位後,成國公的名頭就不複存在,雖說隻是下降一等,但終究是不如從前風光。
可是架不住徐氏眼光好啊,一眼就挑中了荀家。雖然當今聖上登基後,似乎與先皇是如出一轍,雖不如先皇一般有雷霆萬鈞之勢,但也是慢刀子割肉在一點點削弱武将的影響力,尤其是他們徐荀兩家這種老牌武勳之後。
因此雖不是很贊同,但對于荀侯爺對孫輩們由武轉文的安排,徐氏還是不會多置評的。畢竟先皇猜疑心思重,如今的聖上,也實在算不得大方。尤其是近年來朝中大臣裡抑武崇文的架勢愈發氣盛,如邊疆大事,除了駐紮南荒的七王爺與鎮西侯深得聖上器重外,那些老牌武勳之後都是略封了個名頭好聽的閑職就罷了的。
為着這些,朝堂上不少武将勳貴都深覺不滿。怎麼着,用人的時候往死裡送,論功行賞就扣扣搜搜,現在還要逼着讓人坐冷闆凳了是吧?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就是驢拉磨也得吊着胡蘿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