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聽得溫和的聲音如潺潺流水落入耳中,聽得人舒心暢意,“哪裡就勞累了,多是璟叔時常來信指點我,我這些年也才長進些。”
聽及此,尤瑾是真好奇了,邊伸手将迫不及待往裡沖的荀病白攔了一下,沒攔住,邊分神忙問,“怎麼?這麼聽着可顼你與我哥哥倒是難得的筆友了。”
尤可顼先将人迎了進去,“哪裡,承蒙璟叔不嫌我粗笨,是個隻在意阿堵物的滿身銅臭味的商賈,還願意時常教我些道理。”
尤瑾不贊同地蹙起眉頭,“哪裡就有這麼說自己的了,咱們家可不興那套陳麻爛谷子的酸儒做派。隻要不觸及國至律法、心中自澄明,做什麼不是供養父母惠及親眷的事兒?”
語畢,察覺到似乎說多了,便擡頭去看大侄子的臉色,隻看見一閃而過的怔忪,故而也不再多說什麼。
尤可顼很快便收了心神,隻笑着讓他們兩好好歇息,等明日再來帶他們出去逛逛。又說不用擔心安姨娘與梧姐兒桐姐兒兩個,他已讓妻子聞氏帶着人往西側的院子那邊安置了。
尤瑾聞言也不好再返回之前問及哥哥與大侄子書信往來的話上。畢竟這麼一說後,大侄子想來也是有一番故事在身上的,刨根問底終究顯得交淺言深了,隻又說了幾句就與人道了别。
一轉頭,就見荀病白已經如在自己院子一般開始霍霍起來了,那院子裡的一小塊兒蒼翠玉竹便遭了殃。
“你倒好,光霍霍我松落院的竹林還不夠,到了這兒還要再禍害一遭。”
荀病白滿不在乎,拿着手上的竹子舞得虎虎生風,“你這侄兒倒确實是個有心的,這院子與你的松落院也差不離了。可見不管是璟哥的交代還是旁的,總歸是沒敷衍的。”
荀病白倒也不是真的胸無點墨,好歹也是個侯府公子哥兒,就那麼幾句話的功夫已将這院子裡外都摸了個遍,因此也能看出這叫尤可顼的便宜侄子倒也不是個偷奸耍滑陽奉陰違的性子。
尤瑾也點了點頭,以他看慣了好東西堆出來的眼力,自然是能看出這院子的精緻和眼熟之處的,“他是個心思正的,人又難得一見的通透靈性,你倒也不必見個人便要先起了疑。”
說完,也去看這院子,隻見這院子布置得雅緻不說,更有些渾然天成不經雕飾的靈氣,仿若步入一方被時光偏愛的靈秀天地。
先有一座假山玲珑映入眼簾,山上青苔附石,藤蔓垂挂,宛如一幅呼之欲出的水墨丹青。假山下,是一方清淺池塘,水面如鏡,這會兒竟還有錦鯉戲于浮萍間,偶爾泛起的漣漪,都能将黃昏的餘光揉碎。倒不知道是如何做到的。池塘邊,幾竿翠竹随風搖曳,竹葉摩挲,發出簌簌輕響,為這靜谧之地添了幾分靈動。
沿着蜿蜒的石子路前行,路兩旁花團錦簇,大多是尤瑾都叫不來名字的,想來應是蘇遠府這邊的奇珍花卉,但都開得極好,依次盛放間隻聞得馥郁花香萦繞不散。
路的盡頭,是一座精巧的木質回廊,廊下懸挂着幾盞琉璃宮燈,若是有陽光透過彩色琉璃,想來能在地面灑下斑斓光影,不知道會有多好看。
再往裡走,飛檐鬥拱,雕梁畫棟,門窗上的雕花細膩繁複,皆是梅蘭竹菊等清雅圖案。屋内布置簡潔卻不失雅緻,黃花梨木的桌椅擺放規整,案幾上,一爐檀香袅袅,一本線裝古籍随意攤開,旁邊還擱着一支羊毫毛筆,似在等待主人随時歸來揮毫潑墨。
“瞧這些書,可是被吩咐了要好好将你看住?”
荀病白指着那一櫃子的琳琅書目,笑得有些幸災樂禍。
尤瑾有些無奈地歎口氣,心裡也不免有些發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