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老大似乎是這才看到了人,虛眯着眼看了半晌,才出聲道,“這是,小人前幾日載過來的幾位客人。”
似乎是認清了人,那船老大忙聲道,“幾位客人也是知道小人的,斷然是不敢胡亂犯事的!還請幾位客人看在小的事事恭謹、盡心盡力的份上,為小的說幾句公道話啊!”
若不是親自參與進了解救遭拐的孩子的事裡,又是報官之人,或許還真會被他這一番颠倒黑白又言之鑿鑿的話裡忽悠瘸了。
梧姐兒畢竟還年紀小,沉不住氣,聽着這一番話就要怒而诘問,卻被尤瑾用眼神制止了。
“既然船老大全然無所察覺,那麼敢問船老大為何自浙津府離岸後便日日巡夜,一刻不肯松懈?”
那船老大目光一變,但很快又找好了說辭,“自然是因為幾位貴客在船上,小的自然要負起應盡之責!”
這一番話說的,實在滑不溜秋,讓人無從下手。
不過,他們也不是白按耐那麼久的。
眼瞅着荀病白拿出的一個小巧的玉制小牌,那船老大立時僵在原地,半晌沒有動彈。
這東西還是在那船老大的休息處翻找到的,後被驗時确實是之前遭擄孩童所遺失之物。
之所以會拿上這塊小玉牌,實在是因為這塊玉牌來頭不小,荀病白初見時便覺察出不對勁。
這船老大也不知是有恃無恐還是被長久以來的安逸沖昏了頭,這樣的東西都敢昧下,甚至還不時在往來客商和船夫之間誇耀不休,實在是不知所謂太過。
不知道是多年以來無人發覺,或者說是,無人敢言他之所為,所以才會拿着這樣明顯的把柄洋洋得意、招搖過市。
一聲厲喝自上首傳來,“大膽罪人王西港還不認罪?”
那滿面倉皇的人似乎被吓定住了神,好半天沒個響動。久待不見人回話,申珩沉下了臉,“你不知道自己罪在何處,本官卻是有這耐心可命人與你一一說明。”
說着,便讓那美髯文士拿了一疊子厚厚的文書出來,從上到下一樁一件開始數落出那王西港這些年犯下的罪行。
那船老大初時還裝作一臉茫然不知的樣子,隻是越聽到後面,本來裝出的幾分惶急便成了十成十的真來,跪伏在堂下哭喊着知錯又說什麼家中上有老下有小的陳詞濫調,又說什麼愧對那些孩童自己愧而為人。
荀病白性子急躁,當即就出言冷聲道,“不過是不見棺材不落淚,若是當真知錯,就不會故作無辜還要誣陷大人冤你。”
尤可珉也橫眉冷對,“看着是憨實漢子,内裡卻不知道又有多少歪心腸。”
尤瑾隻是看着那人哭天搶地,訴說着什麼自己是一時鬼迷心竅才鑄下大錯雲雲,心中冷笑,這般膽大妄為之事,背後毫無根基怎麼可能成事,都不知道禍害過多少人家了還敢在這裡再這裡貓哭耗子假慈悲。
隻是就算如此證據确鑿,甚至申珩已經将他老底都揭了個底朝天,那船老大卻還是死鴨子嘴硬,愣是東扯西扯,半點都不透露出背後之人的底細,端得是條泥鳅擺尾。
申珩也不耐再與這喪天良又焊實了嘴不肯招供的賊漢多說,隻是吩咐人将其拉下去入獄,等候發落。
這才轉過身朝尤瑾一行人緻意,開口道,“我這邊許是一時都得不了空了,下回若有空再請你們幾個入府一叙。”
尤瑾幾人自然都應承下來,待得幾人走至府衙門口,申珩還不忘摸了摸梧姐兒的腦袋笑道,“梧姐兒可别忘了咱們倆的約定。”
梧姐兒見證了那位船老大在珩叔的缜密綢缪、步步為營下将那船老大打入大獄,很是敬佩這位申叔叔。覺得他倒很有些女先生所講的出則威嚴、入則和煦的大有所為、心有溝壑之人。
初時隻覺又有姐妹一道進學的欣喜歡悅,這會兒卻有一探這樣的父親教出來的女兒是和模樣的好奇了。
“自然!”
看着目光灼灼眼含喜意的小姑娘,申珩内心一動似乎想到了另外一個地方靓麗活潑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