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初開,混沌茫茫,旋氣湧動,以向上為清,積底為濁。經萬年,育生靈,開神智。其中化清為靈者,修仙,為天人。化濁為靈者,修魔......
祭台高建,四方萬魔齊聚。
齊悅着黑紅祭袍,露出标志性的梅枝雙角,莊嚴肅穆地站在強耳身後,聽上方二位長老朗聲念祭文。
這些祭文她聽了幾百遍了,每年的開頭大同小異,無異于感恩天地賜予魔族生命與力量。便如她師父幼時教導她的這段,隻是用詞略有不同。
齊悅去人間待過近百年,人界的大宗門她不好混進去,但各地的仙門世家去探查的也不少。有關天地初開,人魔初現的這段曆史兩界基本沒什麼差别。
齊悅是在大戰後出生的,從前母徒南教習這段時,她的腦袋中曾有濃厚的疑問,人魔二族本起一家,為何如今這般互相厭惡,水火不容。
幼時思考時,她并不帶任何偏頗,但身為魔族,齊悅長大後,自然也是仇恨人族的一員。
上方長長的祭文結束,祭台四周魔衛吹響号角,沉雄悲壯,響徹在中部魔宮和東西二城。
今年的祭天大典格外隆重,齊悅和秦桀提前回來與強耳和諸位長老相商,最終決定替換一個流程,将罪魔祭祀換成了活人祭祀。
正是齊悅從羅刹殿帶回來的那幾人,她既然和秦桀達成共識,将這幾人的消息該吐的吐幹淨,那他們也就沒什麼用了。
秦桀不會放心繼續任用,即便要用人族,他也另有人選,
祭天正是這群人最好的歸宿,在此地,他們的頭顱和鮮血隻會讓下方近萬雙眼綻放光彩,熱血沸騰。
齊悅和秦桀一同上前,跪拜時她的餘光看了看他莊嚴的表情和肅穆的眉眼。貢台上碼得整整齊齊的腦袋,并沒有激起他絲毫的憤恨或憐憫。
無疑,秦桀身上有一種令人信服的力量,在今日這般的場景,他威武的身形,莊重的服飾,好似虔誠的一舉一動,還有過往的功績,讓人絲毫不懷疑,倘若強耳現在下令集結魔将,預備破界,他定然振臂一呼,萬千魔将跟随,傾巢而動。
對秦桀的懷疑來得快,消退的也快,他的那些疑點在此刻都不是絕對的證明。
從小在身邊的人,即便他是人族,齊悅想,她的心中也很難對秦桀生出對人族的憤恨。前些年讨厭他作為魔,作為兄長處處不順她的心意,這和讨厭他是人族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概念。
比如,她可以将他踩在腳下,但若外族,妖界敢對秦桀不敬,齊悅嘲笑他的同時,會覺得那是對她們魔族的冒犯。
謎底沒有揭開總是令人心癢,就如重新沉寂的海面,隻要風起,定會再掀波浪。
秦桀那天說忙不知是真是假,齊悅這兩天倒是真忙,逢遇這兩天“萬魔來朝”,她轄下的泣幽林和炎蛇焦荒漠兩域,難得來中部的下屬趁此機會恨不得把自己辦公的府邸都搬到她的瑰寶殿。
所以整整五日,除了偶爾被強耳召過去見一面,她這幾天倒是沒有時間想這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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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羅殿。
晚間宴會,強耳和那些長老們離開後,第二層平台的席位上,隻剩齊悅和秦桀遙遙相對而坐,下方的酒池和大殿廊下的烤肉開始發揮它們真正的作用。
兩位小主子這邊有人輪番來敬酒,齊悅這邊的人先散去,她看着對面被圍得水洩不通的秦桀,斜倚着旁邊的靠椅幸災樂禍地笑了笑。
秦桀這人自己雖然每次都矜持不下場參與荒唐,但他倒也不是那種掃興的人,不會對下屬有過多的拘束,正所謂束己不束旁人。
所以遇上這種盛大的宴會,前來寒暄的人隻多不少,總有一些他無法推拒。
待到對面的人群散開,齊悅看見他伸手松了松衣襟,大概也是有些酒酣耳熱了。
“大哥?”她的嗓音帶着綿綿的酒意,長輩們都離開後,失了幾分莊重,顯得有些慵懶。
秦桀聞言擡眸看過來。
齊悅舉了舉青銅酒樽,眸中帶上了繁星般的笑意,“咱倆喝一個?”
沒有意義的敬酒,隻是單純地想這麼做。
秦桀眼神不明地看着她,頓了兩秒後舉杯一飲而盡。
齊悅放下空杯後,看見台階上有一姿态妖娆的女子扭着水蛇般的腰肢婀娜而來。
這女子着紅裙,點綴黃花,像妖娆的烈火,像金色的朝陽。她上眼皮上分别點了兩點落日般的朱砂紅,眼尾上挑,妖娆邪氣,天生不是一副好人樣,
“小悅今日怎麼不下場玩樂?”
這人正是炎蛇焦荒漠如今的域主,名為赤魅,齊悅的下屬,不過年紀倒是比她大了幾百歲。
齊悅看着來人無聊道:“年年都是這些花樣,沒什麼意思。”
“你這眼光,如今是越來越高了。不過,我瞧着,您和少尊主的關系最近似乎緩和了不少?”
“大概?”齊悅挑了挑眉,話語雖然隻有三分肯定,不過從她愉悅的表情看,怎麼着都是個八九不離十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