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回來當日,兄妹兩都忙起來了。
觀南居山下常駐的魔衛提前被告知今後将由齊悅統領,但親眼見到她帶着她身邊那個冷面下屬出現在督辦所的時候,大家忍不住竊竊私語。
齊悅少有冷臉的時候,精緻的面容和時常挂着笑意的臉,對于初次見面的人來說極具魅惑和欺騙性。但青雲手下有好幾個同去過羅刹殿的魔,和她對視上時不免縮了縮脖頸,隻覺那笑瘆人得緊。
她的笑和美都是極為鋒利的,略微上挑的眉眼,看人時如一汪碧綠的深潭,迷人又危險。
也隻有秦桀這位看着她長大且隔三差五被她糾纏的兄長,才會覺得齊悅是幼稚,是頑劣,甚至偶爾覺得她帶着些莽撞和天真。
齊悅返回觀南居的時候直接去了聽雨堂。
和秦桀這邊交接得差不多了,她要親自回去取放在松林别院的結界令牌,順便去見路雲起。
秦桀看了看難得在他面前正經又幹練的人,擡頭問:“結束了?”
齊悅笑着點了一下頭,“我今日與路雲起有約,他曾經想要往人界擴張,為我提供了助力。如今換你接手昆州羅刹殿,待會兒不妨與我一同去見一面?”
“你那十萬株冠陀花就是給了他?”
“嗯。”
秦桀擱下筆沉思一瞬,擇日不如撞日,也好,“你且先去,晚上我自會前來。”
齊悅已經站到他這張桌案的前面,明目張膽地打量着面前一本正經的人,心中甚美。如同發現了一個新的玩具,齊悅恨不得時時帶在身上把玩,便連看到他,她的心中也會湧上一股興奮。
她半天沒動,秦桀有些疑惑,“怎麼,還有何事?”
齊悅如夢初醒,“哦,并無,隻是覺得兄長今日真好說話,我叫你去醉神莊那等場所也答應了呢。”
在她心中他就是個連去風月場所都百般拒絕的形象?秦桀有些無奈,“齊悅,我從未覺得醉神莊這等場所需要避諱。”隻是從前沒有必要罷了。
齊悅聽了掩飾不住壞笑了一下,腦袋湊過去意有所指,“哦,也是,大哥你不為人知的一面可多着呢。”
秦桀看了人一眼,無意與她貧嘴。
傍晚他就要出現在色拉了,這次既不是在議事的大殿,也不是在沉悶的書房,齊悅莫名有一種東道主的興奮緊迫感,索性越過松林别院,直接去了醉神莊。
昨日就與路雲起約好了。
剛剛入夜,紫瞳獸落地色拉山,路雲起已經在望月樓的二樓相迎。
齊悅與他站在上面,看着下方的侍者來來往往,為迎接夜間的貴客打掃桌案,布置場地。
“齊悅你們兄妹到底想幹嘛?耍我路雲起很好玩?昨日還是生死仇敵,今日便成了你的好哥哥了?”
憑心而論,路雲起是極樂意與齊悅合作的,對方的身份也好,給出的條件也好,于他而言,極有利益。
可齊悅今天的說法,實在讓他有種被戲耍的感覺,他就說這兄妹倆是狼狽為奸,果然沒錯!
齊悅的注意力正在下方排演的幾位歌姬舞女身上,秦桀今夜可要好好感謝她,看他,多有眼福啊。
等到路雲起逐漸高昂的語氣落下,她才收回眼神不緊不慢道:“誰戲耍你了,你可不要冤枉我。”
路雲起的語氣陰測測的,“我冤枉你?”
“當然,路莊主,咱們如今的關系,哪能叫你受委屈吃虧呢?這不,秦桀待會兒來,說不定就給你帶來一個好生意。”
“好生意,這又從何說起?”路雲起的眼神變得深沉,最初的時候不是沒有想過攀上秦桀這顆大樹,結局卻不如人意,難道人界那邊又有轉機。
“你且拿出你醉神莊的看家本事就是,好好給我招待人,待會兒自會見分曉。”
路雲起覺得稀奇,“倒是不知你何時這麼好說話了。”和那個睚眦必報的齊悅簡直是兩個人。
齊悅對自己前後截然不同的态度不以為然,“我何時不好說話?你看,我這麼大仇都放下了,和他重修舊好,路莊主又何必揪着過往不放。”
“......”說得輕巧,你是誰,我又是誰啊?你是他妹妹,難道我還是他弟弟嗎?
路雲起嘴角一抽,決定待會兒要打起萬分的精神。
亥時末,登月樓二樓貴客席,妖魔在嘈雜的絲竹調笑聲中舉杯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響。藍袍侍者彎腰弓背,在正門巨大的屏風後引進來兩人。
這是一片群魔亂舞,充滿欲望和放縱的世界,開始并沒有人注意到門邊的插曲。
但穿着金色暗紋便服的高大男人從紅幔垂墜的廊下走過,他路過一桌又一桌,随意掃過那些耽于酒色的男男女女,逐漸吸引了無數的目光。
其中最多的便是女人的目光,她們是醉神莊能進登月樓的姿色,見過各種各樣的男子,但像這種一眼便知不能攀附,不可攀附的幾乎是屈指可數。
極為優越的容貌和冷漠的眼神,他強大的氣場叫人隻敢偷窺不敢停留。
他是來尋歡作樂的吧?是吧?同樣都是伺候人,若能被這位選中,那真真是隻賺不虧!
朱凰立在欄杆旁,看到下方後對着一旁正饒有興緻觀人遊戲的齊悅道:“主子,來了。”
齊悅精神一振。
下方混雜的氣味令秦桀在去往二樓的過程中越發皺緊了眉頭,穿過人群,他看見了從席位上起身對着他笑意吟吟揮手的齊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