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齊悅隻知道自己的兄長,秦桀,是三界之中排得上号的能耐人物,可是她默認他遠遠趕超同輩的能力,從來沒有追溯其根源。
知道他是人族後,齊悅驚異于他在魔界中滴水不漏的一切,好奇他的一點一滴,甚至到了逐漸移不開目光的地步。
狼族的氣息越來越濃了,就在二人都覺得即将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前方又出現了三條岔路。
這三條道都是妖族的味道,幾乎分辨不出差異。
齊悅掃了一遍,眼神有些戲谑地問身旁的人,“諾,走哪邊?”
秦桀昨日叫她不要惹禍,今天來就是這麼個場景,也算是極為打臉了。
秦桀瞟了一眼她好似幸災樂禍的臉,他神色不變,擡手伸出掌心,三根柔韌的琵琶弦自中間三指伸出,如遊蛇一般朝着各個甬道内前進。
險些忘了他還有這寶貝呢,齊悅驚訝。
琴弦遇見岔路或絕路,觸壁即返。
他們朝中最中間那條走去,沒一會兒,便到了石窟的盡頭,眼見是封死的石壁。
秦桀終于沒有了耐心,他擲地有聲地開口,洞内都是他朗朗的回音,“大王相約今日,卻拘我等于洞窟之内,避而不見,卻為何故?”
話音剛落。
“嗚哈哈哈——”整個三窟洞響起此起彼伏的瘆人笑聲,環繞不絕。
随着笑聲的持續,面前的石壁突然後退,低矮的山洞頂驟然升高,狹窄的空間往四方擴散變得開闊,正前方升起一個王座。
開闊的山洞帶着人為雕刻的威嚴大氣,裝飾的桌椅杯盞為金為玉為石,華麗非常,小妖在靠近石壁的兩邊站得筆直規整,但他們不懷好意的臉和猖狂的笑容與站姿格格不入。
秦桀和齊悅站在洞内正中,上方正是等待已久的赤殷。
他發絲和胡須中帶着幾縷灰白,不同于在他身旁站着,刻意顯現出來的赤宏,赤殷将雙耳和尖牙完全隐去,穿着打扮俨然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
他的表情似乎很是無奈,“少尊主莫怪,我本是叫赤宏去迎你等入宮,未曾想他不懂事,聽聞少尊主當年收複魔界時的威名,想見識一番,竟把你們留在了洞口,實在是該打,這不,我早已在此等候,還奇怪你們怎麼許久不來,剛剛手下來報,我才知道此事,實在是萬分抱歉。”
旁邊的赤宏緊跟着低頭抱拳道歉,“早前便聽聞魔界兩位少主智勇過人,今日有幸得見,一時心癢想見識一番,多有冒犯。”
不痛不癢的兩段話就想息事甯人,齊悅何曾受過這等氣,今日她很是樂意唱個黑臉,于是趕在秦桀開口前,她抱胸嗤笑一聲。
“老頭兒,你兒子不懂事兒,你還不懂事兒嗎?把我們困在這裡這麼久,說說就行了?打發要飯的呢!”
赤殷好多年沒被人這樣對待了,胡子都被氣飛,“無禮小輩!”
齊悅嘴不饒人,“小輩?上來就自充旁人的長輩,你也不是個好東西!”
赤宏見父親被罵,一時間龇牙咧嘴,“大膽!”噌的一聲,兩旁的小妖亮出兵器。
齊悅伸出一隻手指着人的鼻子,“沒說你是吧,不懂事兒的小子,你是狼是狗,有事沒事就在這兒狂吠,給我閉嘴!”
站在旁人的地盤還敢有這樣的氣勢,大家被她一通無差别的亂罵罵暈了頭,反應過來後,小妖們就要群起而上。
秦桀嘴角勾起,竟是險些憋不住笑意,他握拳在嘴邊清了一下嗓子,對着上面冷臉的赤殷道:“舍妹頑劣,大王見笑。”
實話說,齊悅若不與他作對,那還是有幾分可愛的。
赤殷氣得臉色扭曲,他剛剛說兒子不懂事兒,那是真的幹了壞事兒,現在人家那邊也不懂事兒,他能怎麼樣。
可大王隻覺得一口氣堵在心頭,陰陽怪氣道:“既是來談合作,作為小輩,悅少主實在過于無理放肆,我與少尊主相處,向來覺得你沉穩可靠,到不曾想悅少主是這般的性子,當真是兩模兩樣。”
這老東西或許是聽到過一些她和秦桀不和的風聲,竟然還想挑撥離間。
齊悅眯了眯眼,這回是當真不悅了。
不過秦桀已經丢了方才的笑意,盯着前方的人,帶着些威脅般開口,“齊悅雖頑劣,但此番倒也不是毫無緣故,我等按約遠道而來,不想得到的便是這般相迎。莫非大王是欺我魔界無人?”
他緊接着淡淡一笑,“既如此,今日不談也罷,我等先回去。令公子既好奇我兄妹二人,顯然對魔界知之甚少,不若與我們一道?秦桀向來好客,不會與公子計較,定然好生款待。”
氣氛突然變得有些凝重。
赤宏見父親沉默,心情極度不爽,“要走便走,誰要與你們一起?”
秦桀擡起右手摩梭了一下剛才放出琴弦的三指,“召之即來,呼之即去,世間哪有這般便宜的事兒。”
四周的妖氣四溢,齊悅也是蓄勢待發,上方的赤殷好似想通了什麼,突然不再沉默,率先低頭,“是我們招待不周,二位少主莫怪。”
他轉頭對着赤宏,低喝:“還不下去為二位少主斟酒,賠禮道歉!”
赤宏雙眼閃爍出兇光,“我——”
赤殷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打斷他後面的話,“我什麼我,去!”
赤宏滿臉憋屈,頂了頂後槽牙,不情不願地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