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乾前腳方才踏入門檻,擡眼便見方形櫃台裡頭坐着一位衣着華麗的女子,還沒等他說些什麼,随即郝敏輕車熟路似的走了過去與其交談說道:“蔡倩娘子,别來無恙。”
“喲,”那位名叫蔡倩的女子聞言不由調侃說道,“真是好巧,眨眼之間貴客來了,敢問郝師爺大駕光臨有何貴幹,可是有着什麼重要案件要辦?”
“你是如何得知我們前來是為調查案件,而非消費的呢?”
胡乾問道,蔡倩回答,“哎呀,這不是很明顯的事情?第一,郝敏姑娘乃是衙門的人;第二,郝敏姑娘心高氣傲,平常都是去的專為王孫貴胄裁制服裝的天衣坊買賣綢緞,何時能夠看上我們來者不拒,不論平富貴賤盡皆可以觀賞或者試穿的黃金縷了呢?”
“說吧,你們要查的是什麼案子?”
蔡倩臉上表情意味深長笑道,沒等胡乾和郝敏表明來意深入探究,李絮便先唇角勾勒起來一道好看的弧線誇贊,“怪道都說你們黃金縷不僅價格和出售方式平易近人,就連負責管理的人物也是和顔悅色讨人喜歡,能夠在這些方面深得民心,想來以後替代天衣坊指日可待。”
“喲,”蔡倩笑道,“看來貴客不止一位,我看這位法師雖然隻是一名僧侶,然而說話動聽,談吐不凡,就連周圍氣質也是與衆不同,不知是在哪座寶刹修行,瞧你這樣面生,應該屬于頭回來到我們黃金縷的吧?”
蔡倩問完,沒有等他回答,像是為了展示自己眼光特殊毒辣,轉而說道:“看你身上穿着的雪白交領廣袖上衫應該就是最近天衣坊最新推出的名為食青桑的蠶絲做成的綢緞,内裡露出一點的紅色襯衣則是另外一款彤雲出岫,手上的念珠和胸口的挂珠則是皇宮大内早年不可多得的七寶珊瑚,對襟兩邊的銀線勾勒出來的動物栩栩如生……衣着這般華麗,身為和尚單獨不穿袈裟,莫非閣下就是近年經營朱雀大街花入樓聲名鵲起的幕後老闆李絮?”
“然也。”李絮大方承認的同時滿意笑道,“真沒想到這樣看似普通無比的裁縫店裡還有姑娘這般蕙質蘭心的人物,隻需看人一眼便能分辨和說出他的底細,待在這樣不算入流的地方實在有些屈才,不如跟了我吧?每月給你數百銀子分紅,年底除夕和上元佳節還有雙休假期,如何?”
“呵,”蔡倩笑了,表情當中藏着些許微不可察的輕蔑,“誰人不知你們花入樓的姑娘每個都是國色生香,琴棋書畫無所不能的妙人,就憑我的資質,除了踏實做點小的買賣,代替東家打工以外,實在難登大雅之堂,恐怕那些醉生夢死的纨绔子弟不愛看呢。”
“姑娘天生麗質,何必自謙。”
李絮笑道,卻也沒有再說下去,心裡知道對方因為自己想要拉她入夥,然而經營的是青樓,對于女子而言在勾欄瓦舍出入算是折辱,所以有點不太高興。
然而胡乾抓住重點說道,“代替東家打工,你不就是這裡的老闆?”
“喲,”蔡倩聞言又把目光轉移到了胡乾身上,見他腰上插着拂塵,背後負着長劍,曉得他是道家的人,于是發揮自己能說會道的本能,調侃說道:“實不相瞞,這家黃金縷乃是我的東家開的,而我隻不過是負責看守和算賬的下屬罷了。話說這位先生瞧着也是面生,而這穿着……”
蔡倩笑而不語,故意留了話裡的空隙好讓他們自己領會,雖然胡乾的穿着不算寒酸,但是比起郝敏和李絮還是望塵莫及的樣子,胡乾曉得自己這一方面的不足,坦然說道:“無妨,師父說了,修行我們清靜道的最為重要的就是摒棄物欲,須知高貴并不體現在于擁有良好的衣食住行上面,而是自己的内心。”
“呵,先生高見,我等自愧不如。”
蔡倩笑着應承,彼時郝敏說道:“好了,蔡倩娘子,實不相瞞,我們前來的确是有一個案件的重要線索需要和你核對一下,你看可否方便?”
“這個……”
眼見蔡倩有些猶豫,面上卻是毫無波瀾,郝敏幹脆掏出一張畫了那個玉镯的圖紙給她,言簡意赅問道:“不知蔡倩娘子可否見過這個?”
“喲,”蔡倩擰了一下眉頭,“這個确實是在咱們店裡出去的商品,因為我們黃金縷不像天衣坊那樣經營方式刻闆令人高不可攀,平時除了出售绫羅綢緞以外也會接下定制和販賣珠光寶氣的首飾之類的活計,而這镯子乃是一周以前一個陌生的男子拿來原料拜托我們做的,因為材質實在太好,乃是天衣坊推出的闌幹淚,數量也是很多,所以我的印象十分深刻。”
“那你可知乃是何人給你下的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