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音穿上這一身蜃雲錦，霎時間，整個人仿佛被東海煙波包裹。煙波之上，是一張面若桃花，美豔絕倫的臉，大而明亮的杏眼靈動嬌憨，小巧的瓊鼻下，一張粉唇若花瓣，飽滿潤澤。每每微笑時，乍看是少女嬌羞，再看卻是攝人心魄。煙波下，蜃景飄渺，更襯得鸾音優雅神秘。

隻可惜，如此這般精心打扮，到了天樞殿，卻沒能見到曜靈。據殿中仙侍說，他又去人間遊曆，還未歸來。

沒能見到曜靈，鸾音雖然有些失望，但也不妨礙她要辦的事。她向殿中掌事提出，由天樞殿出面，請天峰神君下界鎮魔。這本來就不算是什麼大事，再說聖女開口，各宮都要給些面子的。

就這樣，鸾音又一次避開了天峰。而天峰受到了天樞殿的消息，立即整裝出發，下界前往鳳鳴城，驅逐來犯的魔族。

*

鳳鳴城外，天權山下，姚安如與渠逸并肩目睹了那一場空前盛大的花火，各自心中五味雜陳。

姚安如從第一次見到通天塔，看到塔尖所指向的位置，以及先前那個紅色光柱，便猜到這是一次對玉衡宮的挑釁，可她還不清楚接下來會發生什麼。而渠逸琉璃般的瞳孔再度亮起，像是燃燒起來，熠熠生輝。

星火漫天，浩瀚無邊，仿佛一瞬間燃盡了心中的愛恨。那一刻，姚安如感到久違的平靜祥和，她終于意識到，自己對死亡和毀滅，是有傾向的。

“渠逸。”她側首看向他，輕聲說道，“我先前做過一個夢，夢見……”

不待姚安如将話說完，渠逸便伸手攬過她，緊緊擁抱着她，問道：“是這個夢嗎？”

渠逸閉上眼睛，姚安如的腦海中再次浮現出一片猩紅海洋，而此時渠逸緊緊摟着她，恰如那夢中場景。

“你怎會知曉？”她在他耳畔，輕聲問道。

“這是因為……”

突然間，姚安如感到手指被劃了一下。接着渠逸松開了她，後退一步，攤開手掌。那掌心赫然一隻黃玉戒指。

姚安如再看自己的手，指上空空如也。“那是我的戒指。”她說。

“沒錯。”渠逸說道，“你方才問我，為何看清我的不堪，還愛慕于我。這枚戒指便是答案。我在上面施了咒術，我讓你夢到什麼，你便夢到什麼，我讓你愛我，你便愛我。”

他說話的時候，臉上浮現出一抹複雜的笑容，得意又憤恨，嘲弄又渴求。

姚安如見狀，愣住了。她再次拿過那枚戒指，仔細端詳，它明明和自己記憶中的一模一樣，怎麼就被施了咒術呢？

她緩緩擡起頭，再次望向渠逸。這一眼，姚安如看得真切。原來渠逸的瞳色根本不是琉璃的樣子，隻是再普通不過的瞳色。

這下，她的心又空了一塊。

渠逸直勾勾地看着姚安如，察覺到她一系列神色變化，心中也不免失落，于是便大肆笑起來。

“哈哈哈哈……”他道，“怎麼，失望了？其實，我原本不想告訴你的，怕你不願獻出仙體，助我修得十重境界。不過，你現在沒了信靈盤，隻能任由我擺布，告訴你真相倒也無妨。”

姚安如聽到這一番話，沒有任何情緒，她怔怔的捧着手中的黃玉戒指，看得出神。

“說說吧，你現在怎麼想，是不是特别恨我？”渠逸用戲谑的表情看着她，笑道。

姚安如還是沉默。

這良久的沉默也是一種刺激，而這一回，渠逸不喜歡這種刺激了。他上前一步，捏住姚安如的脖子，大聲質問道：“你說啊！恨我嗎？”

姚安如閉上眼睛，一滴眼淚從眼角滑了下來，劃過面頰，劃過下颌，落在渠逸的手上。渠逸感受到那淚滴的溫度，心裡突然難受起來，感覺鼻尖酸酸的。

他想起那日兩人在重館，一起站在窗邊，眺望金雲下的通天塔。那時，姚安如一雙鳳眼中，皆是對自己的疼惜。當初他不以為意，甚至有點洋洋自得，覺得她已經步入自己設計的圈套中，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可自從霍鬥死了，他心中寂寥，翻來覆去回憶着姚安如那日的眼神。可越想越覺得心痛。

這時，姚安如又睜開眼睛。她目不轉睛地看着渠逸，撥開他掐着自己的手，然後拿起黃玉戒指，再次戴在手上。

渠逸見狀，瞳孔都震了，問道：“你這是……這是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