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教乃協助教學之意。具體協助哪一門科目須由大祭酒定奪。怎麼,想本人教你?”
溫良翻了個白眼,朝楊墨胸口努努嘴:“你那兒受傷了。”
楊墨低頭一看,笑了笑:“不礙事,一會兒找花長老要幾貼藥就好了。先吃飯。”
兩人悶頭幹飯。吃完飯,楊墨搶着把兩人的單買了,吊兒郎當地抛着孔方泉玩:“這頓飯先欠着,等你以後憑自己本事掙錢了再請我。”溫良禮貌道謝,跟他在岔路處就此别過。
這頓飯吃了足足有半個時辰。稷下學宮又山險水峻廣闊無邊,傳送陣分散在學宮寥寥幾處。等溫良氣喘籲籲下山又一刻不停往桃林沖,教室裡已經烏泱泱坐滿了人。
溫良硬着頭皮坐到第一排去,假笑着跟花重錦對視了一眼。花重錦面色不變,大紅的廣袖一掀,《初級丹藥》就騰到半空,自動翻到目錄。
“我叫花重錦,教你們丹藥課。我的課紀律不太松散哈,不論什麼原因,每學期早退遲到一共不能超過三次、請假不能超過兩次,否則期末就直接挂科處理,曠課也一樣。”
教室裡一陣倒吸涼氣的聲音。溫良有些後怕,擡頭看了眼他那豔麗潋滟的臉龐,隻覺得可怖,絲毫生不出欣賞之心。
漂亮男人都是公老虎。古人誠不欺我。
花重錦若有若無瞥了溫良一眼,清清嗓子開始講注意事項。溫良開始還洗耳恭聽,後來就盯着那兩隻趴在宣紙上睡覺的青銅鎮紙獸入了神——其中一隻還打着青銅色的鼻涕泡!溫良沒忍住用筆戳了戳它們,那兩隻小獸無辜地睜開眼睛,困惑地看向她。溫良還沒來得及進行下一步動作,就突然被一片陰影籠罩。她擡頭一看,隻見花重錦笑意盈盈盯着她,朱唇輕啟:“出去站着。”
溫良從善如流站到教室外面去。雖然已是農曆七月,滿院的杏花依舊爛漫,簇簇綠葉擁着朵朵杏花,更顯得鮮妍可緻、霜白如雪。一陣微風拂過,片片杏花飄然而下,依依随風舞,素白雪紛紛。溫良望着嫩綠枝桠上欲墜不墜的花瓣,咽了口唾沫。
她有點餓了。
也不是餓,就是感覺身體内部空空蕩蕩,像需要什麼來填滿。她并非想吃了杏花,而是想要以别的方式攝入它們。
什麼方式?到底是什麼?溫良舔了舔幹涸的嘴皮,卻不知道拿這些杏花怎麼辦。她就像抱着一個裝有玩具卻打不開的盒子的稚童,不知如何下手。
她呆站了會兒,試着摘下一朵杏花嚼了嚼,“餓”的感覺卻根本沒變。
溫良透過窗戶,看見花重錦正坐在講台前發呆,下面的學子都在奮筆疾書,沒人注意她,幹脆大剌剌躺在地上,四肢張開擺成一個大字,在杏花樹下睡起覺來。
杏花樹下落滿了層層疊疊的潔白花瓣。溫良在上面滾來滾去,直到身上沾滿杏花鮮嫩的汁液,才停下來。
“吃”不到,聞聞總可以吧。
溫良右手食指與中指并攏,掐出劍訣,挾着真氣一揮,無數杏花紛紛落下,仿佛下起了雪。正在她欣賞自己一劍零落雪杏的美景時,突然福至心靈,一個鯉魚打挺站起身來,她雙腳打開,下丹田發力,閉上眼睛沉下心來。
果然,丹田隐隐發熱,周圍的花香也濃郁起來。隻見無數杏花紛紛從枝頭落下,花瓣在空中翻滾旋轉,聚成一股氣流向溫良沖來。
溫良丹田發力,四肢舒展,忙按上節課教的姿勢站好。下一秒,那股氣流直沖溫良丹田而來,毫無阻擋地進入她體内。溫良忙用意念驅使它在體内移動,穿過五髒宮遊走起來。幾個輪回後,那股異物感漸漸散去,不須人操控也自如遊走在經脈各處。
溫良“吃飽了”。
她斂下心神,發現體内遊走的真氣壯大凝實了一些,經脈似乎也拓寬了一點。
原來“餓了”是這個意思——渴望吸納外部靈氣為自身真氣。
顧汀溪出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少女鵝黃圓領袍上沾滿了慘遭蹂躏的雪白杏花和淋漓汁液,衣服發皺,頭發也亂糟糟的,還翹起了一撮呆毛。她快步走上前去,杏眼狠狠瞪了溫良一眼,低聲說了句“邋遢”,随即把随身帶着的桃紅羅帕擲向溫良懷中,自顧自走了。
溫良呆住了,她扭過頭,問一旁的沈岑:“我惹到她了?”
沈岑也是一臉懵:“你又惹到她了?”
“什麼叫又?我除了昨天晚上睡覺給她講靈異志怪故事外還有哪兒惹到她?”
沈岑呆呆地搖頭:“對了,本來我倆給你占好位置的,結果被後面來的一個小子強占了。”
“沒事兒。”溫良一邊用桃紅羅帕擦牆似的揩臉一邊擺擺手:“下回我早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