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說辭很抽象,然而宋小娅莫名其妙聽懂了。
認知扭曲,危險出現,擺脫危險的方法是順從認知,認知不被扭曲,一切正常,則危險消失。
是這個意思嗎?
“順從認知,所以,從現在開始,我的背上有一個小女孩。”
宋小娅:……?
一雙冰涼的小手環住他的脖頸,秋亦柏恍如未覺,趁着昏暗的光線一字一句細細看了起來。
這份乘務守則上的筆迹十分潦草,還有許多塗抹改寫的痕迹,字體時大時小,整份内容上有大半都是被拉掉的廢稿。
“乘務守則
一,我是一名乘務。(被塗掉)
一,我不是乘務,我是乘客,我是一名迷路的乘客。
二,不要前往十三号和零号車廂,當它出現的時候快跑。
三,找到你的車票,那是離開這裡的唯一辦法(塗掉)。
三,我們都會死。”
秋亦柏默了默:“怎麼感覺寫這東西的人精神不太正常。”
“可能吧……”宋小娅深有同感。
“咚咚咚……”
二人同時回頭,看向身後的車廂。
“咚咚咚……”
聲音由遠及近,秋亦柏和宋小娅都看到了對方瞳孔裡不妙的神色。
‘它’回來了。
沒辦法,在這狹小的地盤,基本找不到一個能夠遮掩躲藏的地方,隻得趁着濃重的黑暗鑽入角落的一個陰影裡。
如果‘它’的視覺效果與人類相同,在這同等濃郁的黑色下,便無法看清黑色深處還有什麼。
不過也隻是權宜之計……隻适合遠距離不經意的一瞥,如果仔細觀察,還是能發覺黑與黑之間藏着細微差别。
秋亦柏拉着宋小娅蹲入角落,“咯吱——”聲響,門開了。
如沒擰緊的水龍頭,一滴又一滴水聲落在了地闆上,頓時升起一小片潮濕,它來了。
它很低,透過低矮木箱的夾縫層,宋小娅能看到對方圓滾滾的身體,像一個長腳的果凍,又像鼻涕蟲,在地上爬着,走着。
宋小娅心跳快要鑽出胸膛,她聞到了,濃郁到令人作嘔的血腥味,混雜着莫名的氣息,叫人生理性作嘔。
什麼東西從它身上掉了出來,在地上彈起,又再度墜落,如滾玻璃球一樣,滑滾到宋小娅的腳邊。。
白色的和黑色的球體狀物品,在滾過來的瞬間,二人就心知肚明是什麼了。
萬幸,那東西并沒有要撿拾的意思,它行走的十分緩慢,然而目的也一開始就很明确,直直走向最中心的正方體箱子。
它打開箱子,整個人鑽了進去,又砰得一聲将箱體合上,從裡面傳出一陣咀嚼聲,吧唧吧唧,像利齒啃咬骨頭與肉渣,嚼碎了在嘴裡大塊吞咽。
宋小娅覺得自己的腿快蹲麻了。
秋亦柏伸手,指了指不遠處的門,對視瞬間,宋小娅明白了。
她點點頭,撐着疲憊的身軀一步一步,小心慢慢往前移動。
它躲在箱子裡進食,看不清楚外面的狀況,隻要小心冷靜不發出多餘動靜,離開這節車廂,就遠離了危險。
一步又一步,二人的腳步聲在刻意修飾下,如同羽毛一般輕盈,悄無聲息。他們小心避過雜物,直到十三号車廂的門徹底關上,一顆心才回到了肚子裡。
它在進食的時候,對周圍的感知很弱。
宋小娅面色發白,一出去就想往外鑽,離十三号車廂越遠越好,卻被一個意外出現的人擋住了。
“你們怎麼也到這兒了?”
一臉震驚的肖虎看着二人,又看了看他們身後,不可置信地問:“你們從13号車廂出來的??”
秋亦柏記得這個人,在一衆鎮定的老手中,表現最慌張的一個,存在感很低,也是從任務開始到現在,唯一一個沒見過的人。
“你怎麼也在這?”宋小娅好奇問道。
“我跟其他人走散了,一回神就到這裡。”他看了看宋小娅,又看了看她身後的秋亦柏,語氣急切,“要不我們合作,一起找出口怎麼樣?”
他的動作很奇怪,像是在忍耐什麼,一隻手搭載另一隻手臂上,明顯焦躁不安。
“這裡是列車的裡世界,不能待太久,待得時間一長,就會被這裡吃掉。””
肖虎撥開衣袖,小臂上已是一片白骨。
傷口觸目驚心,白骨與血肉相連之處還能看到斑駁的紅痂,連帶着泛紅的血絲與肌理,簡直慘不忍睹。
宋小娅面露不忍,回頭望向秋亦柏。
“……當然可以,我們合作。”
這麼說着,他腳步往前走,繞過二人,而宋小娅與肖虎也自發跟在了身後。
肖虎大喜:“其實在這裡呆了這麼長時間,我已經有點眉目了,我發現了裡世界的乘客守則,隻要順着守則說的,就能出去了,不過我現在還缺點東西。”
他走路的步伐很奇怪,一扭一扭,像是身上長了跳蚤,渾身瘙癢難耐。
宋小娅:“什麼乘客守則?”
“就是……一張……”
肖虎還在說話,隻是講話開始支支吾吾,也不利索,這讓宋小娅心生警惕,不自覺拉開了些距離。
而二人身後,肖虎渾身肌肉如同注水的氣球,開始膨脹,他身軀越來越大,而他自己卻好像沒發現,仍舊繼續說着。
“和表世界的守則相配套的……等等,你們兩個幹嘛離我這麼遠?”
不知何時,秋亦柏和宋小娅已經跨入前一節列車,在肖虎扭曲的目光下,秋亦柏伸手,“啪”一聲,門被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