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啪嗒，流民走近。

啪嗒，啪嗒，流民走遠。

越盡山甚至能聽到他們的喘息和呻吟，就是沒人說話，好像都是啞巴，沒有一絲力氣說話了。

“撲通——”就在越盡山逐漸放下戒備的時候，一個流民突然一下從人群中竄了出來。他，或者她，聲音嘶啞得分不清性别年齡:“老爺，老爺，您賞口飯吃吧，我實在是走不到西子城了！”

聽到那個出頭鳥的聲音，所有流民，一下都停了下來，猶如嗅到獵物味道的餓狼，一個個都慢動作轉過來，盯着越盡山。

有錢老爺是很可怕，脾氣差，予殺予奪，這兩個有錢老爺還不是什麼女人幼童，看起來很強壯。不過他們都要餓死了，還在乎怎麼死的嗎？哪怕咬下一口人肉，也是熱乎的。

越盡山覺得自己汗毛已經倒豎。他沒見過流民，但是也知道這不是簡單的給口飯的事。他毫不懷疑，如果他現在給了這個出頭鳥一個饅頭，下一秒這個隊伍就會有人立馬血濺當場。

越盡山冷靜道:“西子城就在前面，再有一刻鐘就到了。城門外有人施粥，你們聞到香味了嗎？我倆身上沒帶糧食，隻是出來接人的。”

若是越盡山，一刻鐘當然可以到西子城，這幫流民則顯然不行。但是他們需要的就是這個畫餅充饑。至于是否有粥，他真不知道。

原本猶如死水的流民隊伍聽了這話突然躁動起來。他們的眼珠開始轉動，對視，有人竊竊私語，這條長長的隊伍像突然活過來的長蟲。

那個跪着的出頭鳥聽到了，喃喃道:“西子城，有粥？快到了，快到了。”膝行幾步，才站起來，又蹒跚着走起來。

越盡山同蛟龍就站在原地，看着這一隊流民從眼前走過。

“足有三百人。”越盡山低聲說，“看來是一個村子。”

蛟龍附和:“那城門口的粥夠喝嗎？”

越盡山搖頭:“我胡說的罷了。走，咱們趕到他們前面。”

以兩人的腳力迅速越過這條長龍，不到一刻鐘就到了西子城城外。

越盡山原本想，若是西子城将流民拒之門外，甚至起兵驅趕，他該怎麼辦。西子城氣候适宜，物産富饒，若是流民不多，時日還短，或許西子城不是不能接收這批流民……

轉過山頭，不用思考，越盡山就知道方才的期盼都是妄想。

荒野之外是煉獄，西子城上更是鬼影憧憧。

越盡山後退一步，看向西子城上空，一層層青黑色的雲遮天蔽日，喃喃道:“這，這些是什麼鬼東西？”

蛟龍面色嚴肅，說:“就是鬼，是鬼影。這裡已經被鬼盯上了。”

越盡山遙遙一望，城樓下流民已經漸漸聚集了幾十人，而他方才看到的那三百人還沒出現。城牆上的士兵好像什麼也沒察覺在正常站崗，守門的士卒雖然有些奇怪，但也并不慌亂，上報了長官，把流民都安頓在城牆邊在等通知。

越盡山遲疑:“他們，都看不到城上鬼影麼？”

蛟龍點頭:“看不到。普通修士也是要到溝通天地的境界才能看到。你是因為與我成親了，我是半神，你自然也能洞悉天地靈氣。”

越盡山幹巴巴道:“啊，那謝謝你啊。走吧，快進城，等會封城了就麻煩了。”

兩人不是流民，進城自然容易。越盡山想去找賀景蘊。不知道賀家怎樣了？他一下不告而别，賀景蘊不知道會不會着急。

蛟龍臉色微變，問:“你又去找那個賀景蘊？他有什麼好的，那麼沒意思。”

越盡山抽動嘴角:“你，他，他是男的！”

蛟龍理所當然:“我也是男的啊，不還是和你結婚了。”

越盡山氣笑了，他發現現在蛟龍每天胡說八道他都快習以為常了。他說:“那不是你強迫我的嗎？别想那麼多，我又不喜歡男的。”

蛟龍不以為恥反以為榮，肯定道:“那倒是。不過我要和你一起去。”

越盡山:“？為什麼啊？你什麼身份就和我去，和人家說我娘子大變活人啊？要不你變回之前的樣子……算了算了，我接受不了。”

蛟龍搖頭:“西子城被惡鬼盯上了，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城裡不太平，我不放心你獨自出門，你才剛剛引氣入體，實在危險。”

越盡山還想說話，蛟龍掐住他的手腕，用力到捏出紅痕，盯着他的眼睛:“要麼我和你一起，要麼别去。在人間，我不會容許你離開我的視線。”

越盡山慫了慫，收回自己的小心思，老實道:“好吧。你真的很不尊重我。好吧，一起去就一起去。松開手，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