蛟龍說:“這尊神像連接的是天界,不受萬魂陣制約。你可以借由這尊神像,向上天接力。如果你能撐住,或許能破陣。就是你們凡間說的那種,‘天靈靈地靈靈,太上老君快顯靈’那種,你求你的神顯靈嘛。”
越盡山覺得他怪聲怪氣,問:“真的假的?祂,好像沒怎麼顯靈過。真這麼厲害?西子城裡可有不少神像,都行嗎?多個人多份力量,或許——”
蛟龍打斷他:“不可以。你想什麼呢?那都是凡人塑身,香火又不夠,很難上達天聽,而且那些神還不一定願意出手。或者和我一樣,深受限制,要讓你們自生自滅自渡難關。你誠心一點,可以的。”
越盡山心想,那他的神像更加沒多少正經香火了。不過如果算上他的水果零食飯菜,那應該是夠的。不過死到臨頭死馬當作活馬醫吧!
于是小神像久違又有每天的飯後水果吃了。
民心民意沒有什麼用。時間還是一往無前,來到最後一天。
一直沉靜的城中客棧,二樓窗戶緩緩推開。陳逢水俯視窗台,久無日照,西子城飛快凝結黑色的霜。城裡的霜,帶着城的命運,昭示着死期将至。
陣心,就是狼王。
城中大部分人都守在家裡,抵抗着這不合時宜的寒冷。
而那些知情的人,沉默着在街口站滿,注視着越盡山一步步往客棧走。
西子城中,沒有了捉妖師。一個修煉不足兩個月的年輕人,不得不直面鬼修。
越盡山是一個總在盡力輕松的人,這是他艱難跨過童年和少年時期學會的東西。他把帶出來的小神像擺在路邊的窗口上,三支香一把插在窗縫,笑嘻嘻道:“全靠你了,小神仙。”
狼王沒有嘲笑他。他對這些年輕人雖然不理解,但還是縱容的。從前做人的時候就知道年輕人同他這老頭不一樣,如今人鬼殊途,更加縱容。
他問:“你來做什麼?還帶了你的,保護神?”
越盡山一字一句:“我來阻止你。不成功,便成仁。”
狼王無所謂:“随你便。隻要你身邊那個人不插手——對他應該沒所謂吧?畢竟他可是能直下黃泉撈生魂的人,你死不死的并不重要,反而兩全。”
蛟龍今天沒來。越盡山出門的時候就沒有見到他,不過好在他并不在乎。他有他自己的事要做。所以蛟龍是因為這個才不出現?兩全之策……或許吧。
越盡山拔劍:“你有劍嗎?”
狼王遺憾道:“我用刀。可惜了,咱們沒有在活着的時候交手,或許等你死了咱們可以切磋,屆時我的刀也該煉好了。”
越盡山提劍飛起,直指他眉心。鬼的命門,在額頭。
狼王依舊贊歎:“大有進益啊,越公子。”
又是這幅閑庭信步的死裝樣子,越盡山不信他真如面上那樣雲淡風輕。狼王如今壓不住他的動作,卻還是難免壓緩了他的動作。他的劍猶如慢動作緩緩靠近狼王的臉,然後他一撥,把劍格開。越盡山馬上換勢,劍刃迅速下壓,速度比方才還快割向肩膀。
狼王今天穿的一身青衫,像個有點家底的公子。他成鬼之後穿得比之前活着的時候體面多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現在穿衣不用錢。
越盡山的劍比狼王想的要快一些,不可避免的劍氣淩厲地把衣服割出一道口子,然後又被躲開。
狼王難改吝啬,很是肉疼地看了衣服一眼。
越盡山盡收眼底,冷笑一聲,這麼輕松?他一個旋身,劍猶如蛇随着他遊走,從意料不到的角度從層疊的袖底鑽出,直入狼王手腕,直取手筋。
劍碰到狼王的手腕,發出金鐵相碰的聲音,竟然被彈開了。
越盡山這才一驚。狼王皮膚看起來同正常人無異,這下一碰——讓他想起來死人的皮膚,冰冷青紫。
狼王緩緩道:“你看到了吧?我還沒有動手,你已經黔驢技窮。越公子,放棄——”
話到一半,越盡山不耐煩聽他勸降,左手一擊劍柄,劍猶如箭矢直接釘向狼王的嘴巴。
狼王馬上閉嘴,也動了點怒氣。越盡山給臉不要臉,他是給越盡山身邊的那個人面子,以免打太狠那個人來找他算賬,可是越盡山蹬鼻子上臉無力至此!
兩人一下貼近,拳腳相加,軟劍和拳頭接連相碰,兩人都快出了殘影。越盡山的劍軟,在他層疊翻飛的衣擺裡猶如花蕊,驟然出現又退卻,專門攻其不備,劍比人還不要臉。狼王明明壓着越盡山打卻越打越氣。要不是他——又來了!那柄劍一下從越盡山頸側冒出來,直追他的脖頸。
狼王氣急,一拳直接打向軟劍中間,劍直接一軟,越盡山一躍而起,跟着劍一彎,身體淩空而上,劍的上半部分竟然跟着往狼王背後鑽!千載難逢,越盡山全身靈力全部湧入,奔湧得讓他覺得經脈在疼!那點凝結所有靈力的劍尖直指狼王脊柱——隻要擊中狼王,必然可以讓他受重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