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逢水驟然冷笑,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天道?命運?這麼多年,你們天界就是這樣掩飾自己的無能、殘忍、無所作為?紅纓仙君,我若是信命,早就該死在不知哪個犄角旮旯。”
紅纓平淡地點頭,說:“冤魂在下,天理在上,我們不能容許你就此步入往生。請和我們走吧,受什麼刑罰自有裁定。”
陳逢水兀自有些瘋瘋癫癫,而對面的紅纓一臉冷靜到近乎冷漠的臉,瞳孔裡反射着他的激動,極為諷刺。
胡桃側目,她倒是不知道天界何時有了個司法機關。天界不是向來信奉實力為尊、生死皆是命數嗎?怎麼還要給别人的命數講什麼天理了?所謂天理,她一直以為是實力為尊、藐視蝼蟻的意思。
胡桃想到什麼,突然開口道:“不過紅纓仙君,咱們就這樣把陳逢水帶走?不用知會冥界嗎?這畢竟是入了冥界的鬼魂。”
紅纓看她一眼,眼中看不出是懷疑還是肯定,剛欲開口,遠遠傳來極冷的一聲:“不必了,我來了。二位好大的威風,不請自來,還在我的地界上執起法了!”
冥界老大,幹昌。
他一身黑色,極其蒼白的一張臉,雙眼黑到極點,陰森森的,隻盯着紅纓。
胡桃想到天界中紅纓從來沒有仙殿的傳聞,還有方才小乙說的幹昌辦公室裡箭靶的人像,内心暗想,原來是老對頭。
可既然是如此昭然若揭的的仇恨,天界又為何偏偏派了紅纓來做交涉?如此狼子野心,要引幹昌動手,墨守是把所有人當傻子,還是壓根就沒有在乎所謂的“人言可畏”?
兩人對面而立,幹昌一揮袖把那縷殘缺瘋癫的鬼魂收起來,不屑道:“這裡是我的地盤,我沒說過紅纓與狗不得入内嗎?”
紅纓終于有了點真切的憤怒,他反問:“什麼意思?你們冥界是公然宣布與我們為敵?”
幹昌緩緩皺起眉頭,确認道:“你們?你們指的是你和這隻小妖,還是天界?”
紅纓了然道:“自然是天界。”
幹昌迅速領會出來:“是這樣嗎?我若是不攔你,這鬼魂犯錯就是我挑唆;我若是攔了你,就是與天界為敵?好兩坨狗屎,你們天界是終于要動手了?”
紅纓和幹昌兩個人都是難以理喻的直白的人。幹昌這麼問出來,紅纓就這麼回答:“那是自然。轉生珠是寶物,難得的洗滌靈魂至寶,若是在天界能發揮出更大的作用。你用在冥界洗這些凡人的業障,豈不浪費?”
幹昌面無表情道:“在天界洗你們這些虛僞惡毒的神仙業障,那轉生珠才是浪費了。小甲,送客。小乙,去門口立‘天界與狗不得入内’。瑪德,真是給你們臉了。早在你們第一次提出來要轉生珠,我就該把牌子立上!”
紅纓達到了目的,面色卻鐵青。他緩緩後退,眼神死死盯着幹昌。
突然,“砰——”的一聲,紅纓的身體如同風筝驟然往後飛出,紅纓勉強停住,口吐出一口鮮血,面如金紙。
“你幹什麼!”紅纓沒有反應過來,憤怒地朝幹昌大喊。
幹昌毫不停留,迅速追上,口中穩健道:“蠢貨,先前是看在天界情面留你一命。如今天界既然怎麼都要動手,先把你殺了過瘾!”
紅纓大驚,邊退邊喊:“不,不!你殺了我,天界不會放過你!”
紅纓一個沒有本命神尊的三百年小仙,如何有招架之力?瞬間在幹昌手掌之下化作飛煙。幹昌暢快地吐出一口憋了幾百年的氣,感慨道:“君子踩螞蟻,十年不晚啊。墨守都能放你過來做誘餌,難道還會為了保住你的命放過我?早死晚死都得死,你就認命吧!”
在他倆這電光火石之間的一方壓倒性戰鬥之中,那小狐狸迅速逃命。
竟然沒有一個鬼魂攔着她。
幹昌看了眼夯吃夯吃一手提頭一手拖牌子的小乙,再看看不使喚就不動彈的小甲,近乎無力地歎口氣。若是這些小鬼去投胎,都會是智障的吧?
把袖子裡的小鬼魂甩出來,看着不甚清醒的陳逢水,随口道:“留着吧,過幾天天界的人打過來,就留他祭旗。就這樣的凡人攪得六界不甯?哦,差點忘了,還有那隻六尾的小狐狸。不是,青丘的六尾,成年了嗎?”
沒有人理會幹昌的自言自語,于是他又無趣地回了自己的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