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拍攝過程中,鹿菌看過幾場何卓希的戲,在編劇和導演的藝術化改編下,那種聖父感被消減了,加上表演的張力,更加增加了人物的魅力。
比如有一場戲,那個帶他進入戰場的老兵死的時候,連屍骨都沒有找到,全部散落在了戰場的廢墟中,永恒地被黃沙吹蝕。
而楚商的悲痛不再是大哭,他無聲的流淚,嘴角還有血,铠甲早被沙土刮的看不清顔色,但他帶領着最後一撥小隊人馬突出重圍,最後回到了城牆下,守護住了一方城池。
不得不說,何卓希飾演的楚商是挑不出太多毛病的。
而此時站在何卓希旁邊的趙鴻飛,闆直的姿态,渾身的貴氣,眼尾的狡捷,眼底的深沉,俨然就是宇文墨本墨。
如果說何卓希飾演的楚商代表了小說裡壯闊雄奇的戰争場面的正面,那麼和大刀闊斧的戰鬥場面,形成對比和交織的,就是宇文墨的陰詭和宇文墨的兵法局謀,和絕對正義的楚商不一樣,宇文墨他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
但就是這樣一個人物,以男二的戲份,在小說讀者之中呼聲卻是高于男主的。
鹿菌看小說時也因為那一句“我就是想要當皇帝,我知道怎麼當皇帝,我想要當一個好皇帝,我也知道怎麼當好一個皇帝,那我憑什麼不能當皇帝。”被這個人物吸引和萬千讀者一樣成為了墨粉。
鹿菌看過全部分鏡劇本,再加上之前旁觀過的幾次的戰争拍攝,很完美,不愧是金熊獎最佳男主角,想來在李導之後剪輯安排下,還會更加突出這個角色的魅力。
鄧城的趙宵和徐坤的被挖了眼的陳啟隻要對了戲也都不會拉垮。
所以鹿菌知道,自己該入戲了,她在腦子裡又過了一遍台詞,決定放開她的身體,把視角轉換給劉娉闌。
劉娉闌笑着,她看着府衙階前站着的所有人,半瘋半癫。
“楚商,還記得你回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我,你狠狠地給了我一拳,将趙宵的遺言交代給我,怎麼我現在看到的是什麼?難道這就是那應該漂浮在戰場的廢墟上的野鬼?”
“看來閻王爺是要來向我劉娉闌索命了,我現在都能看得見鬼了。”
楚商劍柄一揮,“劉娉闌,你個毒婦!趙宵兄沒有中你的奸計那是我們宇文長兄明察秋毫見微知著!”
劉娉闌搖搖晃晃,不在乎楚商到底在說什麼,因為在看到陳啟一卷白絹遮住眼睛和耳朵,而那個本來該聽自己的話把陳啟護好的丫鬟,做着自己年少時的打扮,被陳啟緊緊的抓住的時候。
劉娉闌就明白了,她把陳啟徹徹底底地輸給了宇文墨。
她的聲音是撕裂的:
“是嗎?我的是奸計?那麼想來的确隻有你們宇文墨長兄的暗度陳倉,細作替身,挖眼割耳的才配得上是錦囊妙計了。”
宇文墨轉了轉手上的玉珠,溫溫開口:“你說對了一半,丫鬟不是我的細作,是你高估了她的忠誠度,也低估了陳三皇子的魅力。一個能把前朝侯爺掌上明珠清和郡主迷倒的男人,讓一個丫鬟在朝夕相處中心生觊觎不是很正常的嗎?”
“我劉娉闌算漏了你宇文墨,在皇位面前,一切隐憂,你的野心和你的狠心都不會允許。無論那丫鬟是否是你滲透的人,陳啟遭受的這一切到底誰是主謀,眼下的情況和你原本的算計想來也是相差不大不是嗎?”
“無可否認,果然我們是一類人,互相就是如此明白。”宇文墨示意丫鬟把陳啟牽到劉娉闌身邊。
劉娉闌的眼神一直緊貼着陳啟,但是卻在丫鬟把陳啟的手靠近她之前,後退了。
這個後退演得極其靈性,連在場外的編劇都忍不住在心裡為鹿菌鼓掌。
此刻她真的是劉娉闌,她很愛他,所以她怕他認不出她,可他已經被挖眼割耳,他又要如何認出她呢?
“宇文墨,你知道,我一定會保證自己有實力以及侯府的人有着落,所以救回陳啟,我一定不會也不能親自照顧,而隻要是派人,那麼在你的眼皮子下,做不做手腳,親自與否,都不會放過他的,我輸了。”
最後,鹿菌雖然說出了台詞“輸了”,劉娉闌有真的輸了嗎?鹿菌她明白了,她懂了劉娉闌。
“她沒有輸,她也不後悔,在對峙中她行為看似近乎癫狂,但其實其中是迅速的反應了,她想得很清楚,她做出的每一個決策都已經是最好的了,她要想保全侯府,就不得不把陳啟放在宇文墨手中,隻有這樣才能保證侯府在權力的中心。”
“而三年半,中間會有多少變數,她不是沒有想過,隻是努力地去忽略了,所以今天的結局,她一定程度上是早有預料的。”
“無論是否丫鬟自己想出還是被暗示了這個占有陳啟的辦法,還活着,有人愛着,還能愛人,哪怕是夢也是好的。或許在現在的陳啟的以為裡已經是她劉娉闌此生能和陳三皇子最好的結局了。”
所以她之前特寫鏡頭的眼神是多了,多了那種不甘,多了功敗垂成,她在那一刻應該是複雜而又解脫的。
對于陳啟的心意是複雜的,開心他活得好好地,被挖去了眼被割下了耳朵,但保住了命,那個丫鬟對他還是有幾分真心的。難過到底沒有護住他,隻能現在順着宇文墨的陰謀護住他一個夢。
沒了陳啟這一層,對于侯府、對于和宇文墨交鋒,她都是赢家,而且她都是解脫的,她沒有得到更多,但也沒有被虧欠什麼。
想明白了角色,鹿菌和導演李啟然一溝通,順着剛才的戲,重新再拍了特寫鏡頭。
鏡頭前:火把打光下,鹿菌,劉娉闌,她面容姣好,紅唇豔麗,眼眶泛紅,眼底空無。她咬開齒間的毒囊,雙臂攤開,倒了下去,之前緊握着象征着劉家的那塊令牌落在身旁。
“我是劉娉闌,大漢戰侯府的劉,憑欄摘星辰的娉闌。”
李啟然在監視器後面,對這個鏡頭萬分滿意,空無的眼神,暗青的石闆,燈籠泛過來的微紅光,冷白的面龐,亮紅的唇,微微顫動欲說的唇角,構圖絕美!
當下決定在這個基礎上加一個分鏡,前一個分鏡裡加上原本想要作廢的那個眼神特寫,在那一滴眼底深藏的淚中剪切進府衙台階前衆人的模樣。
不甘和解脫,融合兩種解讀,結合拍攝時演員的演繹即興創造出的。劉娉闌這個人物的開放式的人物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