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中旬,槳西縣的暑氣暗自蔓延。高三畢業的她拖着重重的行李箱,步伐緩慢地走出學校,回望校門口寫着二零一四屆考生,高考必勝,志存高遠的大條幅,她心頭的感慨頗多。
“琪紅!小舅在這兒!”張恩铠從人堆兒裡沖出來,奪走她手裡的行李箱,“琪紅啊,小舅去給你買漢堡了。”
馮琪紅笑得甜滋滋的,“謝謝小舅。”
張恩铠:“哈哈,謝啥啊,你個小丫頭跟我還客氣上了。”他領她一起過了馬路,他打開大衆汽車的後備箱,把她的行李箱放進去,“ 琪紅啊,你回來的還挺是時候的,今天我們村裡來大人物了。”
馮琪紅:“什麼大人物啊?”
張恩铠放好行李箱說:“來我村裡參觀的投資人啊,說是冬天要在我們村兒建個滑雪場呢。”
“哦。”馮琪紅取下手腕上的皮筋,随意給自己綁了個馬尾。
張恩铠:“咱們昔萊村兒,今年冬天要發展起來了。”
“嗯。”
她從槳西縣回村,賞了一路的風景,車輛途徑大片綠油油的玉米地和白桦樹林,尤似引領汽車行駛的風向标。
馮琪紅到家洗了個涼水澡,剛穿好衣服,她發小張恬羽就跑來找她。
張恬羽的性格外放活潑,長相可愛,村兒裡和她們差不多年紀的,沒有和她關系不好的,但她最喜歡馮琪紅。主要是因為馮琪紅長得精緻漂亮,她總說馮琪紅好看得很具體。她皮膚白皙,勾人的杏眼蘊着一汪清水,睫毛濃密纖長,清純不失妩媚,惹人疼惜。其次是她講話挺有趣的,和她在一起完全不會無聊。
“琪紅,我們去河邊兒玩啊,好久沒去了。”張恬羽身穿藏青色的連衣裙,高馬尾綁得緊,僅留下了鮮少的碎發,露着她圓潤的臉龐,坐在馮琪紅家的木闆凳上喝普洱茶。她看馮琪紅彎着腰低頭,用淺灰色的毛巾一下一下地擦着自己如瀑布般的黑發,有水珠飛濺到她穿的白色短袖肩膀和衣襟處。她下半身穿的是一條寬大的水洗藍牛仔短褲,細長筆直的雙腿,一覽無餘。
馮琪紅:“好啊,正好兒我想去買零食回來吃。”她拿起櫃子上的遮陽帽,“聽說北望河那兒蓋房子了?”
“是,說是建了供人休息的庭院。”
張恬羽從包裡掏出來防曬霜遞給馮琪紅,“擦點兒。”
“嗯。”
馮琪紅接過她的防曬霜,在胳膊上胡亂抹了抹。
張恬羽:“琪紅,你到底是怎麼長得這麼白的啊。”
“基因加我不愛出門。”馮琪紅說她不愛出門是實話,要不是張恬羽來找她,她可能十天半個月都不會出門兒一次。
張恬羽:“額,這倒是。”
烈日驕陽曬得村兒裡新修的水泥路滾熱發燙,馮琪紅低頭拿蒲扇給自己扇風,沒看路。張恬羽看街上有幾輛黑車浩浩蕩蕩開過來。她忙不疊把馮琪紅拽到街邊走,給車讓路,“琪紅,這是來我們村兒的投資商吧。”
馮琪紅:“可能是吧。”
張恬羽指着車子開過去的方向,“他們好像也要去北望河那邊兒,這要是能載咱們過去多好啊,省得走這麼遠的路啊。”
馮琪紅:“别想了,我們自己走過去挺好。”
“你剛剛看到沒,中間有輛車可是邁巴赫啊。”張恬羽說話的表情誇張,“我上周才在電視裡見過,誰能想到今天就真實的看到這車了。”
馮琪紅:“哈哈,你淡定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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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望河的附近建成沒幾天的别院入口停了一排車,葉子長得格外繁茂的白楊樹下,站了幾個穿着西裝的中年男人在抽煙聊天。
張恬羽拽着馮琪紅想到别院裡面轉轉, “琪紅,我還沒看過别院裡長什麼樣兒诶,我們倆進去看看啊。”
馮琪紅:“我不想去,我要去河邊兒溜達會兒。”
張恬羽:“那你先去河邊兒吧,我去别院裡轉一圈兒,再過去找你。”
“嗯。”
馮琪紅走到河岸邊,被一大片随風悠閑晃動的野草和野花兒吸引了。野草長有一尺多高,淺粉色的野花兒簇成一團兒,漂亮淡雅。她撥開草叢,彎腰去撫摸野花兒的花瓣,細嗅它的清香。
“喂?等我回去聊。”
一個低醇清冽的聲音驟然出現,吸引了原本在用心賞花的馮琪紅。她偏頭瞥見距離自己差不多一米左右的位置,站了個男人在打電話。
這男人的身材高大,穿了一身黑衣黑褲,正盯着她看,他的俊臉如同是鬼斧神工精心雕刻出的,眉宇攏着一股淺淡的不悅,神情冷然倦怠。他一個手插兜兒,另一個握着手機的手,大拇指上帶了個金色的戒指,亮眼奪目。
馮琪紅歪頭,眼神略帶疑惑回看他。
男人朝她微微颔首,唇角微勾,撤回了自己的目光。
“琪紅!”
張恬羽從河堤最高的台階跑下來,“别院裡可漂亮了,裡邊兒還開飯店了呢。”
馮琪紅:“這麼好啊,待會兒去飯店吃飯啊?”
男人走遠了幾步,背對着她們兩個打電話,“嗯,不行。”
張恬羽注意在一旁打電話的男人,她走到他斜後方,伸長脖子想看清他的側臉。男人卻轉動了半圈身體,沒如她的願。
“回北京說,還有其他事兒嗎?”
張恬羽看這男人的聽到男人撩人的煙嗓,對他更好奇了。她拉住要走的馮琪紅,兩個人對視了一眼,馮琪紅瞬間明白她是什麼意思了。她們倆杵在原地,默默等男人轉身。
過了三十多秒,男人終于挂了電話,他在手機上敲字兒之際。馮琪紅悄悄後退了一步,想偷偷溜走之際,他偏偏把臉轉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