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電梯旁邊有一扇窗戶,寒風席卷。就這樣把苟溺吹得凍僵。
思緒還遊離在外,忽然後面傳來吵吵鬧鬧的聲音,不絕于耳。但苟溺并沒有回頭看,正好電梯到達了樓層,她邁開腿走了進去。
轉身去摁樓層的瞬間,白熾燈閃耀。帽檐沒有遮擋苟溺的視線,擡頭看到了張熟面孔。老天倒是閑着無聊,把電視劇前的慢鏡頭搬到現實。又遇見了。他走在隊伍的後邊,擦肩而過走到電梯最裡面。大約是因為她把自己包裹嚴實,不熟悉的人自然不會察覺。或是看見了,沒搭理。苟溺瞄了眼他,他背靠着壁,一隻手撐着扶手,一直手敲着字。低着頭,一言不發。和那些鬧哄哄的隊友成了鮮明的對比。
卓清然沒有參與到隊友的對話中。隊友倒也像是司空見慣,也沒人提及他。但又不是不在乎,不是不在意。就那種和隊友的熟悉到随時可以搭話,但是也可以互相沉默的地步。
沒幾十秒就下到了一樓,苟溺就站着電梯按鍵前,長腿率先邁出電梯口,快步走出了門口。帽子戴的更低了起來,苟溺摩挲了下絲綢材質的衣服,裹得更緊了。迅速穿過接送選手的大巴車。走下台階,到油柏路上。
WPG租賃的車停在門口,選手們紛紛上了俱樂部的車,win也不例外。他最後上去,隻剩第一排的空位,他呼吸聲很輕,倒在窗邊。閉上了眼睛,耳朵夾的藍牙倒也沒放音樂,沒人來擾他清夢。對側雙人座被領隊k姐和她的大攝像機包霸占。
k姐是WPG的領隊,主要負責WPG的選手的運營,和日常作息。簡言之和經紀人的職務差不多,瑣碎的事多,管的也雜。
win眯着眼睜開點縫隙,昏暗的夜空,夜深人靜。場館外沒什麼人。孤單的身影被大風吹的搖曳。漆黑的影子在光亮的路燈下沒法讓人忽視。漫長的路途,她走得決絕。很快消失在光點裡。
dying坐在win的後面,一雙手臂鉗住他的脖頸,明知故問了句,“怎麼?你不開心?一晚上都沒個笑容。真是難得。”dying挑逗着眉,還是一如既往的吊兒郎當。
“我隻是冷,礙着你什麼事?”卓清然頓了一下才開口。
“冷到我了?方圓八裡都再找不出來你這一張冰塊臉。你平常可不是這樣,平時慣是會陰陽怪氣寒了兄弟的心。怎麼今天終于轉性了?你其實不是卓清然吧。”dying斟酌地告訴他。又看了下他沒血色的臉,忍不住嘴賤,“你不是穿了羽絨服,剛剛一起坐電梯的主持人就一件西裝,也沒看人家冷,你什麼時候怎麼虛了?”
“dying你可别招惹他了。”聞言的隊友們還是止不住笑出聲來。
“我幫你上采訪你還不感謝我?做人要有點良心dying。”卓清然低頭冷笑了會,又蓋上他那濃眉大眼,擺明是不想繼續搭理了。
“哎呀,哥,我錯了行吧。那采訪又不好玩,幹巴巴問幾個問題,跟坐牢一樣。而且又沒人想看我。回答不好又招笑了不是?簡直噩夢。上去拉踩這又拉踩那的,沒那麼八面玲珑,回答不來。k姐告訴我的采訪稿裡,點炮的問題都對我不太友好。把我當外人整啊?簡單的說就是想把你和second塑造成生死對手......”dying說上頭,一下子沒刹住車,又在卓清然耳邊喋喋不休起來。細細的眼光打量着面前這個濃密的頭發遮蓋住半張臉的男人,他眉頭微微緊皺,燈光打下他瘦削的臉顯得更加鋒利,似乎裹着雨雲的心态,煩躁到不想說話。
dying不再自讨沒趣。盡管他自诩他情商不高,但看着哥們彰顯着一股,别問,别煩,别管的憂郁氣質。估計他自己再自言自語下去,很難說win會不會被他折磨到跳車,也不想聽自己七嘴八舌。
嘴碎的人有個優點到哪裡都受歡迎。這不就找到願意聽他婆婆媽媽的好隊友了嗎?“啥問題?”中路選手beta憨厚氣質不止一點,反射弧也不是一般的長,這時候才誠懇抛出問題。
dying來了興緻,打算大發慈悲的告訴全車人他悲催的經曆。
“就上次我被second不小心潑了杯水,我以為他故意的。立馬火冒三丈找卓清然告狀。結果這人壓根不管我死活。結果被運營聽到了,就去找OG的人理論。結果就越傳越離譜,傳成卓清然找運營告狀,second潑了杯水到他頭上。我是那個拉架的。天老爺,就因為我長得沒他們帥,比賽做背景闆就算了,這現實中我做主角的事,也硬生生被掀桌了。難評。難繃。”
“就這倆人還不認識就快進到死對頭,誰不能說一句速度。”dying解釋完前情提要。開始複述問題。
類似的有,“你知道second為什麼叫這個id嗎?”
“我天,關我屁事啊。到時候他粉絲又群起而攻之,到時候說什麼不分青紅皂白提他黑稱。”
很多類似的關于,“你覺得second和win的差距在哪裡?”
“隊伍菜是個人實力最好的遮羞布。”dying看到要他說這句話都要吐血了,也不用這麼刻薄吧,倒最後他被兩家粉絲開,聯盟就開心了是吧?
“說什麼second是個玩具輔助,保個射手保個空氣。勸他們家射手轉輔吧,菜的不行了。操作一眼望到頭。”
人比人氣死人,他歎氣要靠這草台班子混口飯吃。不是明星選手的自己難免有點委屈開口,“這麼狂的劇本倒是有卓清然的風範,可惜聯盟不想壞他名聲,雖然現在名聲也沒好到哪裡去。要不也輪不到我這個替罪羔羊。”
“提問的稿子寫好就算了,連我回答的稿子都寫好了。别管了,别攔着我去當炮灰男配,黑紅也是紅......”
法王bata倒是毫不留情面的揭穿,“零個人攔了。”
大巴停在門口等了大約一刻鐘。餘練,他們的教練。終于談完事在百八十丈就聽見一堆人七嘴八舌。一上車就陰着臉。
呵斥道:“聊什麼這麼歡?以為打得很好是吧?要不是最後一波守住了,你們能赢?”看dying還在嬉皮笑臉,補了句,“前面幾局互相喂飯很好看是吧?要不是OG掉點比你們多,你們早就被對方運營完了。也不知道正式比賽給你們下了什麼降頭,打得比訓練賽還差......”劈頭蓋臉一頓罵。dying也收斂了自己吊兒郎當不在乎的表情。
在旁邊還拿着平闆看着抗日劇的女人,終于不再默不作聲。本着叫停的目的,k姐開了金口:“要吵出去吵,一群小兔崽子鬧騰就算了,你跟着鬧是怎麼回事?起碼赢了,大晚上的講話這麼大聲,要擾民還是怎麼樣?藍牙都堵不住你們的嘴。都别說話了,都有手機要聊微信聊,要不就像win一樣睡覺。閑的大晚上不睡覺,精力太多就回俱樂部複盤。”汽車才開始起步。
隊員們連續被兩位大哥大姐教訓一通,倒也是識相,互相交換眼神。也沒剛剛的叽叽喳喳,幾乎都安分玩着手機。用微信在小群發信息。
“餘練這是怎麼了?更年期到了?發什麼瘋?”
“估計被壓力了吧。”
k姐并不在他們的群内,都在一個圈混。說多熟悉算不上,說多陌生算不着。畢竟鹽比他們多吃了五六年,打點選手的點頭之交也大概摸清對方的性子。
路上幾乎沒了人,寒冷的風也透過半打開的窗呼嘯。k姐打算關上,推挪着手柄。沒成想一擡眼就看到熟悉的背影。沒仔細看還有些不敢認,下意識想确認是不是她,透出窗大喊了句她的大名。她起了反應,确認無疑。k姐招呼了車停在路邊。
又再喊了聲“苟溺”,她按下開關,敞開車門,二話不說把她拽上車,摸着那西裝都粘上了冷,更覺得理所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