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芒那日回去後,聽不進去林水秀和他說的話,徑自将屋内上上下下裡裡外外都搜了個遍,才接受他的寶寶不要他了,跟人走了這個現實。
他渾身冰冷,他的心也好像被挖掉了。
他耳邊傳來很多道聲音,可謝芒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直到陳阿爹将柳堰叢給的錢拿到他面前,他忽然将錢搶了過來,放進口袋後,就這麼沖出了家門。
這錢他不會接受,這是賣妻的錢,他要還回去。
他拼命的跑,循着柳堰叢一行人的蹤迹追了上去,終于在兩天後跟上了他們。
他悄悄綴在他們身後,用赤紅的雙眼緊盯車廂,唯恐錯漏每一次能見到盛如寶的機會。
他還是無法放手,他憑什麼放手?那本就是他的妻子,是柳堰叢蠱惑了他,将他拐走,如果不是他,自己本可以與盛如寶平凡幸福的白頭。盛如寶想要更好的生活,他也會努力去掙,然後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給他。
他伺機而動,決定把它想回來,終于在跟了一天後,發現了機會。
盛如寶洗澡時,男侍從都在較遠的地方守着,離盛如寶近的隻有幾個哥兒,謝芒發現在浴室靠山的地方是侍衛看不到的死角,便迅速悄聲繞後,打暈一個看見他的哥兒,掀開浴簾。
“唔——”盛如寶忽然被捂住了嘴,吓了一跳,還沒反應過來,那人就拿着布巾迅速的把他擦幹淨身上的水漬。
“别怕,是我。”謝芒輕聲說。
盛如寶因驚吓而劇烈跳動的心跳慢慢平複下來,謝芒将他擦的差不多後,就用衣服往他身上一裹,抱着他腳步極輕地往山裡跑。
他抱着盛如寶跑了很久,等他停下時,他們已經到了一處全然看不見有人踏足過的山林中。
謝芒松開捂着盛如寶嘴巴的手,盛如寶嫩豆腐般的臉頰上浮起紅紅的指印。
謝芒沒拿盛如寶的鞋子,因而将盛如寶放下時,讓他踩在自己的鞋面上,盛如寶暈乎乎的緩了一會兒,第一句話是:“你好臭呀。”抵着他的胸膛想離遠些,随即看清謝芒此刻的模樣。
他滿臉憔悴,嘴巴又幹又白,一聽盛如寶的話,生怕自己被嫌棄,立即慌張得說:“寶寶,我馬上去洗。”
他抱着盛如寶來到不遠處的溪水旁,為他穿好衣服,将他放在光滑的大石頭上坐着,他十分不安,面朝着盛如寶,不敢有一錯眼的功夫讓他消失在眼前。他像是感受不到寒冷般,就這麼直接脫下衣服,掬起冰冷的溪水往自己身上澆。
盛如寶捂住眼睛,但健壯的身軀已經映入了腦海。他急道:“你别洗了,冷死了算誰的?”
“好好,我馬上洗完。”謝芒帶着一身的冷氣來到盛如寶身邊,他這會兒手還是冷的,不敢去碰對方,便跪坐在他腳邊,用極其卑微虔誠的姿态俯下高大的身軀,将臉貼上盛如寶的腳背。
盛如寶渾身像被過電般一激靈,他感覺好怪,還有些莫名的恐懼,在這深山老林,天色陰沉沉的傍晚,謝芒面帶笑意用臉貼着他的腳,一臉的瘋狂與餮足。
盛如寶擡腳去躲,而察覺到盛如寶腳此刻有些涼的謝芒卻伸出舌頭去追着它舔。
他此刻的模樣好詭異,讓盛如寶聯想到伸着信子爬行得蛇,他把腳縮到衣擺底下藏起來,有些結巴地開口:“你、你快走開!快把我放了,我是要去享、享福的。”
謝芒僵住,臉上的表情變得空白,恢複了正常的神态。他眼中的痛苦如有實質,他仰頭看向盛如寶,淚水從眼角滑落,飲泣道:“寶寶,我不能沒有你……”他堅定道,“我不會放你走的。”
說完謝芒抱起盛如寶繼續往更深的地方走去。他知道現在走的還不夠遠,不是停歇的時候。
盛如寶早就在四面都是樹木的密林中迷失了方向,他看着謝芒帶着他左拐右繞的,期間盛如寶為了保持人設,張嘴想要大喊幾句好讓柳堰叢發現,每次都被謝芒及時用嘴或者手堵住。
等謝芒停下腳步時,天色已經變得黢黑,月亮被密雲遮蓋,仰頭不見一星。盛如寶什麼都看不見了,他被謝芒放到一處坐下,察覺到謝芒要走,吓得連忙攥住他的衣服,喉間發出一兩個無措的像是撒嬌般的音節。
謝芒心一軟,親了親他安撫道:“不怕,我去生個火。”
謝芒把火升起來後,盛如寶才看清他們現在是在一個山洞裡,洞裡有一張天然的石床,上頭還鋪着篾席,還不待盛如寶感覺放松些,謝芒就将他的手和腳用衣服捆了起來。
“我去找些吃的。”謝芒将一個木欄頂在山洞門口,“寶寶有事喊我,我能聽見。”
入冬的山林裡顯然食物并不好找,盛如寶不知道獨自等待了多久,被捆久了的腿腳開始發麻,他眼神呆愣得看着逐漸隻剩下火星的火堆。
玄色總覺着他最近情緒似乎有些消沉,上一世臨近離開的時候,他分明精神振奮,每天一副元氣滿滿的模樣。這一世雖然在柳堰叢面前時會嬌笑,在謝芒面前時也會保持人設,可一旦獨處了,他就沉默寡言的像個精緻漂亮的人偶,總是如現在一般,美目靜靜地看向一處,不言不語,不哭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