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卿卿,他的夫人,怎麼就和時日無多挂上關系了呢?
帶着面具的侍從拍了他一下,他僵直的轉身向他看去,明白他的意思,兩人無言的關上盛如寶的房門,走了出去。
面具下傳來謝芒的聲音:“我查到有一個叫‘翀’的遊醫手段神異,治過許多怪病。就是脾氣古怪,行蹤詭秘,聽聞他最近在離邺出現,我準備去尋他。你照顧好他,我一定會把人帶回來。”
聽出他聲音所含的壓抑,柳堰叢無聲地點了點頭。
他現在已經沒有那般厭惡謝芒了,因為隻有他懂他此刻的心情,他們都有着相同的恐懼。到了這一刻柳堰叢擦發現,無論是擁有潑天的富貴,還是普通的布衣,面對所愛之人的怪病,他們都是同樣的無力。
柳堰叢這些日子直接悄悄住在了盛府,可無論他怎樣細心照顧盛如寶,又如何虔誠地向上天祈禱,盛如寶的身體還是日漸衰敗了下去。
又一次喂盛如寶吃藥後看着他睡着,柳堰叢望着他憔悴的面容,目光逐漸染上瘋魔般得偏執。
他這些日子,一次又一次看到盛如寶從口中吐出刺目的鮮血,他從來沒有這般恐懼過人血,每每閉目,眼前就會出現一片血紅。他就像爐竈上一個沒人看管的藥罐,被文火煎熬着,藥湯已接近幹涸,藥罐已出現龜裂,他快承受不住了,那個煎藥的人什麼時候才能把他拿開?
他心中做下一個決定:既然普通醫師治不好,那就用其他方法。
……
“不行……我實在喝不下去。”盛如寶喝了一口柳堰叢喂過來的藥湯就吐了出來,險些當場升天。
太惡心了,不知道換了什麼藥,又腥又苦聞起來還特别怪,味道直沖天靈蓋。
“卿卿乖,忍一忍,快些喝進去,喝完就好了,這次的藥一定管用。”柳堰叢為他擦拭嘴角。
盛如寶回避他的目光,每次與他對視,都像被紮到了一般,于是很多時候,他沒有昏睡過去,也會假裝睡着,不願醒來。
“寶寶張嘴好不好?啊。”柳堰叢哄道。
盛如寶最近已經睡得不知今夕何夕了,他問玄色:【還有幾天結束?】
【八天。】
盛如寶捏着鼻子張開了嘴,猛喝幾口後,推開碗,哇地一聲吐了,愧疚道:“對不起,我真的喝不下……”
柳堰叢抱住他:“好好,不喝,我們再想想辦法。”
盛如寶這天睡着後,那股味道還在他的味蕾上盤旋,他做了一晚上雜亂無章的夢境,一會兒他變成了一朵花兒,紮根在深不見底的沼澤中;一會兒看到天空下起了血雨。
他還久違地回憶起了自己原本的記憶。
他的父母是商業聯姻,媽媽叫雲初,爸爸叫盛川海。
雲初一開始非常抗拒家裡的安排,她有喜歡的人,也有星辰大海,卻被灌醉了送到盛川海的房間裡。而她喜歡的人也選擇了離開她,雲初最終妥協。沒了愛情,她還有許多想要做的事,她與盛川海商量,說生了孩子就各過各的。
因為雲初懷孕期間情緒不好還早産,盛如寶一出生就檢查出了先天性的心髒病。
但沒有人在乎他,他有一棟非常大的房子,房子裡面有很多照顧他的人,唯獨沒有他的爸爸媽媽。
他們各過各的,基本不回家,都忙于各自的事業。
他上幼兒園時,因為長相過于精緻可愛,像個漂亮的洋娃娃,身體也不好沒法和愛跑愛跳的男生一起玩兒,男生就很讨厭他,因為幼兒園的小女孩都喜歡他,愛拉着他玩芭比和玩偶。
有一次,一個男生拿排球砸他,盛如寶生氣了:“你再這樣我就告訴老師!”男生說:“就知道告老師的告狀精,膽小鬼,一點都沒有男子氣概。”盛如寶:“閉嘴!”他氣勢洶洶得撿起排球砸了回去。
他這一砸,直接砸掉了對方的一顆門牙。老師通知了雙方的家長,男生的家長來了,盛如寶這邊卻隻來了媽媽的助理,和家裡的保姆阿姨以及保镖。
盛如寶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他看到男生的爸爸誠惶誠恐地向助理道歉,還壓着男生向自己鞠躬道歉,道歉完後,男生哭着鑽進了他媽媽的懷裡,盛如寶呆呆地看着那個女人溫柔的模樣。
離開時,他看到女人是抱着男生走的,他想到以往放學時,其他小朋友跑向爸爸媽媽的時候經常會得到一個擁抱,而他至多是被保姆阿姨牽着手,上車的時候才會“抱”他一下。
他想到剛才經理等人來的時候,隻是問了問他有沒有哪裡疼,有沒有被打傷,他說沒有以後,他們就沒理他了。
是不是因為他沒有哭?所以他們才不關心他,才不抱他?其實他被男生砸到了後腦,也是有點疼的,摸了摸,還長了一個包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