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撐得住麼?”身旁的人輕拍着我的背。
我埋頭吐的天昏地暗,其實隻是幹嘔,什麼都沒吐出來,整個人就好像一個随波漂流的浮萍,前後左右不住的搖晃,必須抓住面前的欄杆才能穩住身形。
“你别管我——嘔——我們現在不熟。”我有氣無力的擺了擺手。
旁邊的人就輕歎了口氣,停頓了兩秒道“這個問題我能解決,現在行程剛開始,你還有後悔的機會。”
我順了順氣,抓着欄杆直起腰,看向旁邊的青年,不出意外看不清他的樣子,他穿着件考究的白襯衫,全身從頭到尾整理的一絲不苟,看裝扮活脫脫就是上世紀八十年代的知識分子,我心道這還是個小古闆。
此刻,我們正航行在一望無際的遼闊海域,帶着淡腥味的海風把我們的頭發吹的紛亂,我捋了捋頭發,用一種很矯情的表情,說了句很矯情的話“我早就沒有後悔的機會了。”
小古闆對我的答案似乎早有預料,卻依舊皺起了眉頭,“你——”,剛開口,我搶先打斷他道“小解哥,你放心,我一定不會給隊伍拖後腿的,我可以堅持。”,語氣堅定的就差給他敬個禮了,同時悄悄對他擠了兩下眼。
我心裡正納悶這什麼情況,就聽身後傳來一道女聲“連環,小姜她身體不好,實在不行就讓她休息一天吧。”
我捂着胸口轉身,看到一群年輕男女說說笑笑的從船艙裡走了出來,大概有十來個,大半的人都穿着老式潛水服,另一小半則是和小古闆差不多的打扮。
“我真的沒事,文錦姐。”我連連擺手,剛才幫我說話的那姑娘有些不贊同,最後看我态度太堅定,就道“那你量力而行,不要太勉強了,”說着看向小古闆,“你少給小姜分點任務吧,做完就讓她早點休息。”
小古闆思索了幾秒,似乎有些不情願的點了點頭。
文錦旁邊的青年一把勾住小古闆的肩,打趣道“你小子就算再不開竅,也不能拿人姑娘當男人用啊。”說着對我一揮手,“小姜,你就别管他,該休息休息,有什麼事三省哥幫你撐場子。”
我非常含蓄的朝他笑笑,餘光突然注意到一個人,依舊是看不清樣子,他遊離在人群之外,看着遠處的海面,也可能是天空,顯得尤其沉默。
好像一個人,可他怎麼會在這……
我腦子有點亂,那邊文錦開始介紹情況和分配任務,她的思路非常清晰明了,我很快了解到,這是一支考古隊,正在附近海域做沉船考古。
從他們的的交談中我聽到了很多熟悉的名字,看來吳三省沒騙我,那個東西确實能讓我看到20年前那支考古隊的經曆,隻是每個人的樣子都看不清楚,但奇妙的是,我能體會出他們是什麼表情,就像是做夢一樣。
哦,我傻了,這本來就是在做夢。
這裡的海水非常清澈,單憑目視幾乎就能看到水底三十多米深的地方,到處都是青花瓷器。考古隊撈了兩三天,就撈起來好幾筐,不過幾乎都是爛的,就算有完好的,上面也大多寄生了海生物,很難清洗幹淨,直白來說就是不值錢。
當然,考古隊重視的是考古價值,他們都還很興奮,不過還是有例外的,我看着抱着瓷器一臉心疼,恨不得自己早生幾十年的吳三省,所以說‘三歲看老’這句話還真沒錯,這老狐狸年輕時候就一身的匪氣。
看到人都聚過去,他立馬就換了一副臉色,開始講解起這些瓷器的年代、窯号、工藝、起源……一套又一套,随便拿起一隻就能講個半天,那些小年輕聽得滿眼崇拜,一口一個三省哥,都快把這他捧到飄起來。
不過讓我意外的是,這老狐狸竟然是陳文錦的男朋友,而且還是個十足十的老婆奴。原來再枭雄的漢子,也有繞指柔的一面,想到最後的結果,我心裡不免有些唏噓。
清理瓷器和下海打撈的人是交替作業,我因為身體問題特别受照顧,基本沒下過水,于是文職工作幾乎都落到了我頭上,非常枯燥,好在我現在隻是個身臨其境的‘旁觀者’,煎熬程度大大降低。
“你确定隊伍裡沒有它的人?”
小古闆在幫我清點瓷器,我趴在貨箱上看他,儲物倉除了收納瓷器的時候很少有人來,是我們倆偶爾‘接頭’的地方。
這幾天我差不多也摸清楚了考古隊這些成員,小古闆也就是解連環,性格比較沉默内向,但心思缜密,考古的很多活動計劃都是他和文錦一起制定的,不過每當這時候吳三省就會冒出來插一腳(吃醋),所以他倆在隊伍裡其實不太對付。
我想了想,“我沒在這些人身上聞到那股味道,但也不排除是隊伍裡有人被它蠱惑了,你有懷疑的對象麼?”
“有幾個。”他沒有具體說的意思。
“行吧,你心裡有底就好,要是需要我做什麼别客氣。”我作勢拍了拍胸口,小古闆頭也沒回,“他的事,你想好怎麼做了麼?”
我立刻變成了一張苦瓜臉,“他那個性格你又不是沒看到,我都找不到機會和他單獨相處,更别提和他說什麼了。”
小古闆有些奇怪,“他就一點也不記得你?”
我摸了摸臉,“如果是原來的樣子,估計他看着可能還會覺得有點眼熟,現在肯定是不認識了。其實……我這樣他不記得反倒更好,隻是……”說着就歎了口氣,“算了,他的事急不來,反正現在人在海上跑不了。倒是那個臨時插隊的吳三省,你打算怎麼辦?”
小古闆不說話,我把手在脖子上一比劃,笑着道“給他咔擦掉?”
他把清點完的瓷器推回去,轉身看了我一眼,我舉手投降,“開個玩笑啦,我知道,他是狗五的兒子,你的老表嘛,不能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