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特地來跟他見面的?”展熹承語氣随意道,他知道厲皎是住校生,這個時間估計是翻牆出來的,掃碼空隙瞥了眼收銀機顯示屏,冰棍是茉莉蜜瓜口味。
“他”自然指的是打扮得如同秀場開屏孔雀的沈楷言。
厲皎從收銀台挑了個薄荷糖 ,這回也懶得裝了,直接将糖盒放到展熹承掌心,嘴角似笑非笑道:“跟你有關系嗎?”
展熹承心平氣和地反問:“不想說,那手鍊要嗎?”
厲皎看了看展熹承包裹在襯衫下的手臂,略作停頓,緩聲說了句:“剛才謝謝了。”
“手鍊放到袋子裡就——”結完賬,厲皎擡手剛搭上塑料袋,清涼涼的觸感落在腕骨皮膚。
展熹承低頭,直接給他戴上了。
厲皎條件反射地躲了下,奈何展熹承動作行雲流水三兩下便扣好了。
仲春陣雨的水珠若隐若現地墜在玻璃,窗邊座位的沈楷言甜品吃得不亦樂乎,厲皎接過塑料袋,下颌輕輕一點:“你手臂怎麼了?”
展熹承聲線溫澀,輕聲細語:“跟你有關系嗎?”
厲皎:“……”
厲皎很有技術地乜了他一眼。
展熹承被瞪得竟然還挺受用,提起嘴角:“我爸用椅子砸的。”
聞言厲皎愣了一下。
“白天是因為你在學校不方便說?”展熹承問句說出了幾分笃定,“如果你不想别人知道你跟社區醫院的那個朋友見面的話,我不會說出去的。”
這回厲皎沒否認。
預料之中又情理之外,展熹承若有所思。
南菱一中家境優渥的學生不在少數,厲皎書香門第的出身背景混迹國際部的富家子弟也屬于引人矚目的那一檔,省内知名龍頭企業,外婆退休前擔任醫學院院長,外公是小提琴家,常年旅歐巡演,就連來學校參加家長會的哥哥據說也是江大王牌院系畢業。
有什麼原因會讓厲皎如此謹慎地隐藏正常社交?
想了想,展熹承又道:“那以後在學校裡能跟你說話嗎?”
厲皎情緒難辨地打量他:“我說不可以你就會滾遠點嗎?”
展熹承感覺自己在被油光水滑的狐狸犬隐隐呲牙示威。
“你跟别人說話也這麼兇啊?”展熹承問。
厲皎眨了眨眼睛,收起獠牙:“我說不可以您就會走遠點嗎?”
展熹承:“不會。”
厲皎:“……”
在小狗毛倒豎前展熹承搶先又退一步:“那沒有其他人的時候,能跟你說話嗎?”
厲皎撕開包裝袋,淡粉色的舌尖舔了口覆蓋一層冰霜的蜜瓜冰棒,擡眼:“說吧。”
展熹承發現他的舌形比尋常人尖一點。
“對了”,厲皎調整了一下腕骨的手鍊位置,“這個也謝謝你了。”
“不用謝,隻是就當作為交換——”展熹承又重複了一遍最開始的問題,朝沈楷言的方向側了下頭,“所以你大晚上翻牆出校,是為了跟他見面?”
厲皎露出你還真是執着的眼神,總算沒再打太極,隻道:“讓他找個東西。”
從便利店下班回家展熹承才來得及看老師在微信群發的集訓通知,地點在臨近的仙橋市,原本展熹承并未去參加,他對競賽本來就沒什麼興趣,但這次恐怕自己不得不去一趟。
因為發現厲皎屍體的郊區就位于南菱跟仙橋的交界處。
今晚在便利店厲皎跟那位渾身叮裡哐啷的男生也提到了”海水浴場“之類的字眼,仙橋恰恰有着南方一帶小有名氣的海濱浴場旅遊景點。
……難道厲皎是因此在仙橋碰到了什麼人?
展熹承指節微緊,從群成員裡找到厲皎的頭像點開。
簡短的數學符号微信名,頭像是一片清晰度堪憂的淡白色。
倒是很符合一貫的風格。
即便是在學校跟厲皎陌生平行到仿佛生活在兩個時空的展熹承也知道,厲皎向來貫徹窄而精的社交法則,惹眼,不跋扈但有一點驕矜架子藏不住,也沒藏的意味,全校有他聯系方式的不過小貓三兩隻。
從浴室出來,展熹承發梢還濕着,撕開一枚青柑軟糖,澀酸清香,甜度恰到好處。
而且夾心竟然還是淺香的蜜瓜味。
擱在桌上的手機彈出消息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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