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帝大怒,止不住又咳嗽起來,喬杳杳垂眸,喬青松借勢将太後與崔家同流合污一事再次禀明。
他今日就是為了此事而來,與他同行的大人遭到暗殺,本來他也猶豫要不要上報陛下,可是見過浮屍百裡又見過活生生的同僚下一刻倒在自己面前時便決心讓太後和崔家付出應有的代價。
沈祀安說的沒錯,這盛京,早就爛透了。沈祀安也真的能算計人心,步步不差,喬家除卻他再也沒有别的選擇。
高處不勝寒,太後把持朝政梧帝早就心生不滿,縱使身體羸弱又有什麼關系,這君主,這萬人之上的位置隻能他一人來坐,他才是盛州的君主,不允許任何威脅他權力的因素存在,他誰都不信。
梧帝或許未看透,但喬杳杳、沈祀安、喬青松三個人都明白,那位子上的人,注定孤寡,孤獨。
後面的事情就變得簡單起來,崔家被罰,過往涉及到的冤案、錯案、假案被重新整理,由沈祀安牽頭喬青松相輔,重者當斬,輕者流放三千裡,女眷則送入教坊司,太後則被囚禁起來,美名其曰陛下不忍,是為恩賜。
那天喬杳杳也在,一向雍容華貴、高高在上的太後憤怒起來也如鄉間婦人般會破口大罵,罵黑心肝、罵沒良心、罵心都讓狗吃了,目光觸及喬杳杳連她也打算不放過時,一道靛藍色身影将她擋住。
所有宮女、公公都被遣出去,這是喬杳杳為她保留的最後的體面。
太後緩緩坐在地上,罵夠了也罵累了,淚水順着眼角的皺紋流在地上,歪頭看沈祀安片刻,仔仔細細整理妝容,重新端起太後的架子,又是那個端莊和藹的老人,仿佛剛才都是假象。
紅色宮門緩緩合上,院子裡的梧桐樹枝光秃秃,一片蕭瑟,到最後也沒再看他們一眼。
喬杳杳沒有出宮反而留在了陛下身邊,同福公公一起負責陛下的起居還有一些宮中瑣事,天空開始下雪,紛紛揚揚,今年的雪格外多,除夕夜又下了雪。
“喬姑姑同剛進宮那會兒變了許多。”福公公和喬杳杳站在乾清殿外,望着地上鋪得薄薄一層積雪,還在繼續下着。
“福公公真是折煞我吧,這點東西都還是您教的。”
“哈哈哈哈,好啦,不閑聊了,也該去宮宴了,我去請陛下,你去看看那邊準備好了沒。”
“是。”
除夕的宮宴會邀請大臣以及家眷,後宮的女眷隻有最受寵的和皇後可以參加,梧帝膝下子嗣少,大多不出彩,公主們倒是生的美麗,最漂亮的還要當屬霁月公主,二八年華,卻已傾國傾城。
“小聲些......”
這個時辰了怎麼會有人在禦花園?喬杳杳蹙眉,心想該不是哪位迷了路的貴人吧,一會兒陛下路過沖撞了陛下可就不好了,這麼想着她也就提起裙擺進了假山,不料裡面走出來一個人,猝不及防生生吓了一跳,驚呼還沒喊出口就叫人捂住了嘴巴。
哪個登徒子或是賊人這麼大膽?!
“喬三小姐,是我,勿怪。”
喬杳杳定眼一瞧,不是徐顯又是誰?她垂眸示意他松手,徐顯讪讪松開後退倚在假山旁。
“徐公子不去前面宮宴在這兒做什麼?”說着她就往進走,倒要看看有什麼貓膩,可徐顯直直擋住她攔在她面前,笑道,“馬上去,碰見了熟人說兩句,三小姐是要去宮宴嗎?再不去就要晚了。”
這是實話,除夕宮宴格外重要,可不能出什麼差錯,探究的心思打消,臨了臨了走之前喬杳杳在不遠處回頭,聲音如常,“徐公子,這是宮裡,還請你安穩些,把背後人藏好,再叫我遇見可就沒有這麼好說話了。”
那人露出來的裙擺被扯回去。
“喬三......”
“我會告訴小侯爺的。”
徐顯靠着假山失笑,身後人惱羞成怒扭頭就走,他也不追,看那人沒了影兒才悠悠趕往宮宴,笑意不減。
……
“今兒把眼睛都放亮了,提着腦袋幹活,外面都是些貴人,得罪了我可不保你們。”
“是。”
喬杳杳滿意點頭,目光從領頭宮女逐漸滑到隊尾,最後那宮女眼神閃躲,顫顫巍巍,她走近了蹙眉問道,“慌什麼?”
“我......”
“欸呦喂,姑姑,您怎麼還在這兒?前兒福公公叫您呢~”
“叫我做什麼?”
“小的哪兒知道?您快些去吧。”
小太監面色焦急,喬杳杳将手裡的酒壺放下,意味深長地看了那宮女一眼,随後吩咐小太監仔細檢查,小太監連忙應下,可她走了之後小太監隻是随意看看便擺手讓宮女們依次入場,最後的那個宮女悄然長舒一口氣。
梧帝多喝了兩杯,說話比平時随和很多,第三杯剛要放到嘴邊福公公遞給喬杳杳一個眼神,喬杳杳心領神會出口勸阻,“陛下,這湯膳坊的廚子炖了許久,那會兒奴婢就聞到了香,您嘗嘗。”
梧帝用手點點福公公又點點喬杳杳,眼裡含笑道,“可算是叫福滿帶出來了小徒弟不是?”
“哈哈哈哈哈哈好,那我就先嘗嘗這湯。”
湯汁透亮,湯香濃郁。